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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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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不娶別人

    他有意的落在後面,他不想見到蓋九霄和阮鳳竹在一起。

    他常常一個人呆呆的出神,馬千乘血肉模糊、粉身碎骨的慘象也總是環繞在他的腦海裏,睡裡夢裏也撂擱不下,一時一刻也撇放不下。

    蓋楚鴻時常在夜裏被驚醒,白天白天的想,晚間晚間啄磨,總感覺或許有朝一日,那也會是自己的下場!!

    蓋楚鴻經常被驚出一身冷汗,心裏突突的,莫名的恐懼時刻糾纏著他。

    然而即使如此,猶如早春寒峭大地中吐出的草芽,在蓋楚鴻的心底仍舊偷偷的認為:即使粉身碎骨屍骨無存,爲了她,亦是值得的。

    就像是一個被塗了血咒的夢魘,充斥著那被軋成血餅的場面、那憤怒的人群、那平靜的面容、還有那絲草芽般的夢幻千年藤蘿般緊緊的、緊緊的纏上他,使得這個鐵骨錚錚剛毅堅強的男兒漢不時的酸淚盈目。

    只有偶爾抬眼,看見阮鳳竹的馬車不疾不徐的陪伴著自己,和她那永遠注視的關切的目光,蓋楚鴻的心底才能稍稍泛上一絲暖意。

    雖然那目光大半是如長輩一樣的。

    對於蓋楚鴻的發呆、怔仲、更加的難以理解,以及有時瞟過來的痛苦不堪的眼神,都令阮鳳竹深深的憂心。

    現在,阮鳳竹的馬車行駛在古老的運河大堤上,幾十米寬的運河水在腳下湍湍流淌,彎彎曲曲的向南北方向伸展開去,微微泛綠的河水不時挾著一兩根水草汩汩遠去,日夜不息。

    車伕是本地人,很健談,很好客。

    他爽朗的說道:“要說昏君隋煬帝倒還做了一件好事,這條大運河救了多少農人命,灌了多少瘠薄田哪!要說楊廣也是個人才,他在兄弟中的功勞最大,可惜他先以勤儉、勤政博得楊堅的歡心,繼而陰謀奪得太子之位,並用錢與色拉攏朝中大臣。當他與楊堅的寵妃苟合之事被發現時,他又兇殘地殺了他爹,唉,楊廣霸佔他的繼母,真是畜類不如。”

    正在繼母與繼子這涉及到倫理道德的羅網中掙扎的蓋楚鴻早獰了臉,惡狠狠吼道:“放屁!誰說霸佔繼母就是畜類不如?你比畜類強麼?怎麼瞧你怎麼像頭畜生!”

    真不明白他怎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就像並不明白最近他的心情。

    阮鳳竹一皺眉,勸道:“幾句閒話嗎,何必大動肝火?”

    “閒話?最可惡的就是這種閒話,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景,當時人的情感與掙扎,只管隨心順口說了去,豈會顧及被說人的生死?”

    說著,冷冷的一眼厲射過去,真不亞於三冬嚴霜刺骨寒風。

    車伕不敢招惹了,見著如刀子般的眼神迎面劈過來,不由心一慌、腿一顫,嚇得慌忙躲到車底。

    可是,儘管嚇的三魂少了二魂,不住地發抖,聽到蓋觸鴻的話,車伕還是忍不住囁嚅的還口道:“我們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大爺您不是也不知嗎?”

    “該殺的蠢才!我知道當時的情形,更知道當事人的所思所想和無奈情傷!”

    “啊?!”車伕真是不敢相信他的話,“這怎麼可能?事情發生了幾千年,大爺又怎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

    蓋楚鴻立起眼來吼叫,眼瞅著兩人成了僵局。

    阮鳳竹急忙叫道:“楚鴻,這又何必?你知道!你知道!咱們相信你知道!犯得上生這麼大的氣麼,行了半日的路,大家都累了,來,咱們去那邊歇一會。”

    阮鳳竹怕他真的生氣,趕緊急急的拉了蓋楚鴻離開。

    來到運河岸邊,水清涼的令人的心跟著清靜,阮鳳竹道:

    “楚鴻啊,隋煬帝是好是壞,好像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幹嘛會觸動你的火氣?況且,隋煬帝淫亂無度,是美女就不放過,到底算不上好皇帝,車伕說的也沒錯嘛!沒聽過那首曲子嗎:晉王宮深鎖嬌娥,一曲離笳,百二山河。煬帝荒淫,樂陶陶鳳舞鸞歌。瓊花綻春生畫柯,錦帆飛兵動干戈。社稷消磨,汴水東流,千丈洪波。”

    阮鳳竹接著解釋:“楊廣爲了觀賞揚州的瓊花,乘大龍舟沿運河南下,而舟上裝潢瑰麗且用錦緞作帆,何等奢侈!你看,曲子上也都說他是荒唐的了!”

    蓋楚鴻微驚,道:“荒唐?連你也這樣認為?試問天下間有哪個男人不愛美女、不想奢華呢?這是男人攀比的本性!”

    阮鳳竹詫異了,問道:“這麼說,你也愛美女了?難怪物色的女孩你相不中。”

    “不要說我,除了……我根本不打算娶別的人。”

    “你阮鳳竹”四個字衝到蓋楚鴻的口邊,硬生生的化成了“別的人”。

    “可是楊廣軾父殺兄行事毒辣,從古至今,也沒有人說他做得對吧!”

    “那時候的皇帝有幾個好的?楊堅本人不也深諳權謀爭鬥之術嗎?周宣帝死後,他偷矯遺旨抓住了輔政大權。一時間,權傾朝野真可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後來,又逼迫幼主周靜帝禪位於他。他這個皇帝得來的十分不光彩,他兒子殺他,好像也是報應!還有,說到殺兄,就連公認的英明皇帝李世民,還殺了他哥和他弟!你竟也這樣淺薄的認為隋煬帝不好?”

    阮鳳竹覺得他越來越難侍候了,順著他說不行,逆著他說也不行,他還挺能攪理兒,阮鳳竹撫了撫鬢角,蹙眉不語。

    不知是沒看出阮鳳竹的為難,還是故意的忽略,蓋楚鴻自顧自的又道:

    “起初的楊廣溫文敦厚、寬容愛物很得人心,他南征北戰開創了大隋天下,卻只因爲一件事令他性情大變,成了萬世唾罵的昏王。也是因為這件事,隋煬帝才變得亂無度是美女就不放過,這是一件很令人心酸的事。我,”他看了看阮鳳竹,“講給你聽。”

    “噢?”

    阮鳳竹來了興致,不由得頗為關心,追問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蓋楚鴻一指右方綠草如茵的蔥鬱小林,“去那邊坐下慢慢說吧。”

    兩人來到小林,蓋楚鴻講起楊廣的故事來。

    南國是花的海洋,漫山遍野的花紅豔豔白淨淨紫彤彤黃嬌嬌,但見花連花、花挨花、花擠花觸目皆是花;但聞香迷香、香傳香、香壓香縈鼻盡為香。

    每一種花都香的透骨美的怡情。

    有什麼法子令花的嬌豔永遠常駐?

    楊廣陶醉在這一片花的世界、香的海洋裡,享受著此地罕見的花海,眼睛瞬也捨不得瞬,凝視著,凝視著,從遠及近又從近而遠,暫時忘記了天下幾王鼎立的煩惱。

    有什麼法子令人永遠年輕?

    有什麼法子令大隋千秋萬載長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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