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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獨自品味

    阮鳳竹心中一動,雁兒的話並不錯,楚鴻都二十八歲了,早該找媳婦成家了。

    以往提及此事他就動怒,而且幾天沉著臉不理人,這回,阮鳳竹順勢朝蓋九霄瞧去,蓋九霄也正向她望來,兩人眼神一對,都低頭吃飯了。

    一時幾人吃罷,阮鳳竹回了自己的房間,秋心正在低頭作針線,阮鳳竹問道:“作什麼這麼盡心,連飯也不去吃?”

    走到近前,看出是一件雅石色的袍子。秋心道:“就要出遠門了,做件新衣裳給二少爺換用。”

    阮鳳竹點點頭,細細瞧她精工縫製的活計。

    門外傳來蓋楚雁兄妹的歡笑聲,接著蓋飛雪闖進來嚷道:“媽媽,媽媽,雪兒新學了首歌兒要唱給您聽!”

    說完,放開甜甜軟軟的小嗓子唱道:

    “走路要學小花貓,腳步輕輕靜悄悄。不要學那小螃蟹,橫衝直撞真糟糕。坐著要學小白鴿,挺起胸膛精神好。不要學那大青蝦,像個老頭彎著腰。”

    蓋飛雪一邊唱著,一邊笑嘻嘻的來回的跳,並拉了蓋楚雁一起又學小花貓又學小白鴿。

    阮鳳竹笑道:“瞧瞧雁兒,這麼大了還陪著雪兒胡鬧。七尺男子漢又叫又跑的,就不難為情麼?”

    蓋楚雁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什麼,只要雪兒妹妹開心,怎麼着都成!”

    阮鳳竹回身對緊針密線趕活的秋心說道:“聽聽雁兒說的,恐怕雪兒要他的頭來玩,他都肯。”

    又轉頭朝蓋楚雁喊了句:“你爺兒倆就寵她吧!別人家都是嚴父慈母,偏咱們是父親慈愛的像母親!常言道‘棍棒之下出孝子,嬌寵自古多敗兒’當心把她寵壞嘍!”

    接著對秋心笑道:“心兒,你別隻顧著做活,和他們一起玩去呀!”

    秋心羨慕的瞅了瞅玩的熱熱鬧鬧的兩兄妹,溫柔笑道:“不了,這件褂子只差一點兒了,我想趕在天黑前做出來。”

    說罷,又低下頭去。

    待至晚間,阮鳳竹便與蓋九霄商議蓋楚鴻的事。

    蓋九霄連連搖頭道:“依我說,千萬莫提。每次為他找媳婦都像對不起他,你還好些,頂多對你臭幾天臉。我就不同了,足足得看幾個月的‘陰天臉’。我可不想自討沒趣,本來他就不答理我,何必拿棍兒捅老虎的鼻子!”

    阮鳳竹嗔道:“虧你還是人家的爹!楚鴻老大不小的,總得成個家吧?衝着蘭英姐你也得好好費費心。咱們以往找的女孩也許不合他的心意,要不就是他心裏頭有人,一直不肯說。大哥,你有空問問他好麼?”

    蓋九霄翻來覆去撫摸著女兒買的佛珠,聽見阮鳳竹的話又連連的搖頭:“不成不成!那小兔崽子打從孃胎出來就和我作對,我倒是想問他,你也得看看他聽不聽我的呀。不成的!”

    阮鳳竹已將被褥鋪好,聽了這話,不由嘆口氣,“唉!你們父子呀,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難不成真就一輩子做冤家?不過,話得說回來,你固執的就像頭牛!”

    蓋九霄沒有答話。

    阮鳳竹看看窗外黢黑的夜,自言自語道:“心兒去哪裏了?還不回來。”

    她坐到蓋九霄的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哥,提起當年的事呢,你是有不是的:偌大的紫檀堡你撂手不管;蘭英姐對你愛的那麼深,你卻忍心辜負了她,這也就難怪楚鴻恨你。如今把他的大事定了,他娘在天有靈也就放心了。”

    蓋九霄嘆息著說道:“三妹,大哥乃是一介武夫,有些文縐縐的大道理講不出,可大哥知道情不由己這句話。所以,對蘭英我的確歉疚,然而真的沒有法子去愛她。你知道我心裏只有你!”

    說著,只見他紅了臉,扯過阮鳳竹的手動情的說道:“三妹,這麼多年我仍忘不了你,我,你留在……”

    他眼圈一紅,神臂就要摟過阮鳳竹。

    “算了算了,別提那些往事了,無端的令人傷心。”

    阮鳳竹蹙起眉尖輕輕掙脫開蓋九霄:“楚鴻的事你要上心,若有合適的我去講給他好了。”說完,她起身進了暖閣。

    滄州地屬遼闊平原曠蕩無邊,初夏的田野裡麥海翻滾黃浪逐天,觸目可及的是濃綠的樹、鮮翠的草、紅白的花、金黃的穗。

    隨著和風的吹拂它們不住的搖擺,傳來陣陣清香。

    相互嬉戲的蝶兒、匆匆忙碌的蜂兒和枝頭雀躍的鳥兒都讓首次遠行的蓋飛雪,興奮的大叫著指指劃劃。

    紫檀堡一眾十幾人輕車簡從行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蓋九霄與蓋楚雁陪伴蓋飛雪騎馬行在前面,隔了不遠是一輛翠簾馬車。

    雪一樣的白馬將紅衣翩翩的蓋飛雪襯的更加眉目如花明豔動人。

    蓋楚雁緊張而又悉心的呵護著她,生怕她只顧著東張西望,再出個什麼閃失。

    官道上不時有武林人騎著快馬掣風般疾馳而過,塵土飛揚處,卻都朝蓋飛雪望來,快馬縱出老遠,馬上之人兀自扭頭遙遙的瞧來。

    蓋九霄見此情景不由發出暢笑,眉間眼底滿是得意與自豪,他湊近馬車笑呵呵的大聲說道:“三妹,你看雪兒快樂的像只花衣燕子,嘰嘰喳喳的真是無憂無慮自在又逍遙,多像二十年前的你!”

    蓋楚雁聞聽一愣,疑惑的退到蓋楚鴻身邊,小聲說道:

    “大哥你聽,爹爹說雪兒妹妹像二十年前的二孃!他們二十年前便已相識了麼?”

    蓋楚鴻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抬眼朝阮鳳竹望去。

    “快樂?二十年前她很快樂嗎?”

    車簾是掀開的,蓋楚鴻暗自思量著,見阮鳳竹默默的出神,將目光遙遙舉向觸目可及的綠柳依依野花點點,一望無際的海一樣的麥田。

    自黑衣女子來後,阮鳳竹表面上與往常無異,可蓋楚鴻能感覺出她是將淚水和著往事一起嚥下。

    “對人前強作巧言,背地裏愁眉淚眼,憂愁哪,幾時得離散,重見梨蕊現歡顏。”

    蓋楚鴻想起這句詞,暗自嘆息起來。“她何時才能現歡顏呀?!”

    蓋楚鴻忽然打個冷戰,那份無望的痛苦一如無邊無際的春草時時煎熬著他,讓他困頓、難堪、掙扎,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阮鳳竹漸漸蹙起眉尖,蓋楚鴻的心也隨之漸漸蹙起,“鳳竹!不要皺眉,不要憂傷,除了幸福什麼都不要!鳳竹——”

    鳳竹兩個字在蓋楚鴻的心底呼喊了千次萬次,直要衝出胸膛、衝出口來幾千幾萬次,但是他卻不敢。

    “是不敢麼?”

    蓋楚鴻捫心暗問:恐怕不是。

    他搖了搖頭,嫁於別人是她的決定,蓋楚鴻無論自己如何的不情願如何的痛苦,都絕不肯勉強她的。

    就讓自己獨自品味那“空室支蠟滴到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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