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不是回答秦酒酒的疑問，而是反問她。

    住持自認也活了多年，但也第一次見這樣的小姑娘，她到底是怎麼知道桃嫣的。

    滿腦子的疑惑，化作短短三個字。

    秦酒酒眨巴眨巴眼睛，指著自己，笑著說道。

    “我是秦酒酒，是個道士。”

    她拍拍胸脯顯而易見。

    住持目光從她那雙不染塵世的眸子移開。

    她從第一眼就覺得這孩子不一般，果然如此，可能這就是命。

    看透世俗的人，最信命了。

    住持也是。

    “我跟桃嫣是從小認識的，我第一次見她，她便那麼大，大的像是天上的樹。”

    住持不再用貧道自稱，秦酒酒託著下巴，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看來桃嫣就是那桃花妖的名字。

    “嫣嫣，你看師父給我的綠豆糕，一起吃好不好？”

    身穿灰色道袍的小尼姑，端著一盤點心，期待的看著坐在桃花樹枝頭的女孩。

    “怎麼又是綠豆糕，你師父沒點別的心意。”

    桃嫣拿起一塊綠豆糕，又嫌棄的放了回去。

    這綠豆糕她看都看厭了，那師父只會糊弄人。

    小尼姑無奈的收回手，拿起一塊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她便是年幼時的主持，本名葉卿。

    “廟裏的香火越來越不好了，有綠豆糕吃都不錯了。”

    小葉卿想起廚房快要空了的米缸，就忍不住憂愁。

    “哼，還不是你那師父頑固，聽不進去勸，現在哪還有人信什麼姻緣。”

    桃嫣覺得可笑，什麼姻緣都是狗屁。

    這寺廟建立之初，就不是爲了姻緣！

    她眼中的恨意滔天，但也無力反抗。

    “嫣嫣，你又這麼說，師父也在改，我相信廟裏總有一天會變好的，你說是不是？到時候我們再去放紙鳶！”

    小葉卿笑的眉眼彎彎，充滿對未來的希望。

    但年幼的她，卻未發現桃嫣眼中的苦澀。

    從主持口中，秦酒酒知道，那桃花樹從她懂事的時候，就在那裏。

    已有百年，他們度過了十分美好的幾年後一切變了。

    自從桃嫣殺掉廟裏所有人後……

    陽光正盛的一日，桃嫣搖晃著腿坐在枝頭，這時廟裏的師父，帶著幾個壯丁到她樹下。

    說什麼要把她這妖孽剷除，都是因為她廟裏纔沒什麼香火，這一切的不順，都被這年老無用的老頭，歸結到一棵樹上。

    幾人砍樹時衝撞了桃煞陣，煞氣纏身，無一人廟中無一人倖免，除了此時被派出去的葉卿。

    此時葉卿已是少年，正捧著剛在集市上買來綠豆糕，滿心歡喜。

    嫣嫣一定會喜歡的！

    但進到廟中，看到滿地的屍體，還有冷冷立在其中的桃嫣。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桃嫣，如同窮兇極惡的大妖，沒有絲毫情感，眼中滿是蝕骨的冰冷。

    只聽見幽幽的聲音喚她。

    “阿卿……”

    說到這時，住持似是戳到內心最痛的地方，她呼吸不穩，艱難的吐出一口氣，壓抑住手上的顫抖。

    這些都被秦酒酒看在眼裏，嘴動了動，不知該說些什麼。

    半晌後，住持穩定好情緒後，秦酒酒再次出聲詢問。

    “後來那？”

    “後來，我幫大家處理了後事，也明白事情原委，自此便修佛修道，不再見她。”

    住持閉著眼，雙手合十，滿是虔誠。

    雖然這事並不能全怪桃嫣，但死的還有無辜的人，她剛五歲的小師妹也在那次被波及致死。

    住持曾夜夜想，要將桃嫣剷除才能保眾人平安。

    可終究是下不去手，一直禁止人去後院，接近那桃花樹，但沒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會跟桃嫣勾結。

    住持只覺得頭痛。

    她突然睜開眼，看向秦酒酒。

    “你這次是來殺她的嗎？”

    “……若是她真做了那些十惡不赦之事，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秦酒酒的這句話，彷彿給了住持定心丸。

    雖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實力，但住持卻覺得她絕非池中之物。

    住持恢復此前的肅冷。

    秦酒酒將桃花符的事跟她說了，住持心裏惴惴不安。

    最後狠下心說道。

    “她要是真像你說的那般，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攔。”

    “好。”

    ……

    秦酒酒離開後，佛殿恢復之前的寂靜，住持拿起木魚，誦了片刻經心中卻怎麼都靜不下來。

    最後放下，到常年開著的窗前，似懷念又似惆悵的看向，那不遠處的桃花樹。

    秦酒酒答應後，便出了佛殿，往後院走去。

    這時一個身影從旁邊閃了出來，一把撲到秦酒酒身上。

    秦酒酒一把薅住那人衝過來的臉，定睛一看，正是尼姑。

    “你幹嘛？”

    秦酒酒無語的看她，嚇死她了。

    “咳咳，施主，你這是去哪？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尼姑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秦酒酒45度角仰望天空，此時陽光正好，怎麼也看不出‘不早’。

    “我不走，這裏有吃有喝的，幹嘛要走。”

    秦酒酒揹着雙手，一副不聽勸的自在樣子。

    尼姑的臉黑了一下，但轉瞬即逝，饜著臉好言相勸。

    “施主，我們廟裏沒有留人的規矩，昨晚收留已經是破戒了。”

    她好聲好氣的，秦酒酒卻斜了她一眼。

    “住持說我可以一直住，你要是有意見，可以跟她說。”

    話說完，秦酒酒直奔後院，不再理身後臉色陰沉的尼姑。

    她的神色不似之前和睦，咬著牙緊盯著秦酒酒的背影。

    要不是她，管事尼姑怎麼會暴露！

    ……

    秦酒酒一路無阻的到了後院，還是昨天那棵桃花樹，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是走正門進來的。

    “出來談談？”

    “……”

    回覆她的，只有風吹起來的幾片花瓣。

    “那我就動手了。”

    秦酒酒不知從哪裏順來斧頭，不由分說的就要往桃花樹上掄，那架勢一點不像是開玩笑。

    “等等！你找死！”

    隨著花瓣落下，一道淡桃色的妖氣帶著殺意直向秦酒酒襲來。

    秦酒酒斧頭在手上轉了兩下，直直將那靈力彈了回去。

    妖氣打到牆上，一道深深地痕跡到，幾顆牆灰掉落，可見其力道有多離譜。

    秦酒酒掃了眼，沒說什麼。

    風起，她本能的眯起眼，一抹身影出現在她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