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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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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戰局塵埃落定

    密牢之外,此起彼伏的殺喊聲,透過僅有的天窗,絲絲縷縷地鑽進姜晚晚的耳朵。

    她唇色發白,已經瀕臨忍耐的極限,腳下是一灘灘乾涸後又被新血溼潤的水窪。

    “應該……要打完了吧……”她抽著氣艱難地咳嗽,連呼吸都有些費勁。

    傷口的疼已經麻木,衣衫黏黏膩膩地粘牢在面板上。她記不清自己昏厥了幾次,又醒來了幾次,盯著天窗上漏下來的光,在心中不住祈禱。

    迷迷濛濛之中,有焦急而疊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她屏住呼吸,雙眼定定地望著那落鎖的密牢大門。

    嘩啦——

    鎖鏈掉下,光亮從門瞬間涌入。

    姜晚晚目不轉睛地盯著涌入的光亮,一道身形修長的影子踏光而入,光影勾勒出他的側臉,少年深沉的瞳,薄而潤的唇,連揚起的馬尾都被光渡上一層金邊。

    他找來了……

    姜晚晚高懸的心終於落地,看來是仙族贏了。

    連日緊繃的精神終於鬆懈,姜晚晚只覺四肢百骸都痛麻不已。

    靈羨面色鐵青地衝到她身邊,快速拔去她身上的骨釘,斬斷鎖鏈。

    少女的身體如折翅之蝶,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虛弱地朝下滑去。

    靈羨牢牢接住她,望著她滿身的傷,連擁著的動作都不敢用力。

    姜晚晚勉力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吃力地抬手碰了碰他的臉頰。

    “我們贏了對吧?”

    “贏了……”

    靈羨長而卷的睫微顫,眸裡的疼惜與愛憐如水一般傾瀉,小心翼翼地用額頭蹭了蹭她的額:“我來遲了……”

    “哪裏遲啦,你看我一點事兒都沒有……”

    姜晚晚心滿意足地勾著唇,笑得沒心沒肺:“你們忙前忙後,只有我躲在牢裡偷閒,最輕鬆了……”

    她說完,還不忘了輕快地眨眨眼,只是失血過多的昏厥一陣陣襲來,眼皮越來越重,渾身一軟徹底失去了意識。

    靈羨眸色一沉,立時將她打橫抱起,衝出了密牢。

    -

    奇俢敗落,魔界餘下勢力也四分五裂。

    連年陰雲沉沉的魔界,都好似迎來了好天氣。

    風和日麗間,山林搖曳,微風輕撫,鳥雀歡快地立在枝頭高聲鳴叫。

    姜晚晚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處寬而鬆軟的塌上。入目是玄色的帷帳,繡紋繁複的帳頂蜿蜒下兩排整齊流蘇。

    她動了動手指,細微的動作很快就驚醒了趴在一旁的靈羨。

    “晚晚!”

    靈羨立時起身,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溫而不燙的溫度讓他鬆了口氣。

    姜晚晚撐著身子坐起來,背靠在軟墊上,衣衫已經換上了乾淨的,幾處傷口也處理過,那股鑽心的疼痛已經淡去許多。

    “我……睡了多久?”她的聲音還是有些有氣無力。

    靈羨潤澤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唇邊是溫和的笑:“三日,你失血太多了,所以睡得久了一些,不礙事的。”

    姜晚晚點了點頭,望著少年眼下兩團烏青,大概是這三日都寸步不離守著自己,心中一片熨燙。

    她彎起杏子眼,語氣也很輕快:“終於都結束了……”

    靈羨也笑,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捻摩挲:“是啊,都結束了。餘下的一些清剿,有柳妖王的幫襯,這兩日就能徹底解決。奇俢不日就隨大軍被壓回九重天受審,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她笑嘆:“惹出這麼多事,奇俢是難逃一死的。只是不知道……他若早知會有如此下場,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靈羨眉心蹙起來:“奇俢……有些怪。”

    “怪?”

    靈羨點頭:“他好像忽然就變了一個人,被關著不反抗也不求饒叫罵,只一味地喃喃低語,嘴裏念着什麼‘兒臣該死,有愧父君,有愧兄長’。”

    一個豁出去一切,都要腳踩天下蒼生,蔑視一切的人,在倉皇落敗之後,怎麼着也不應是這種表現。

    起初眾人都以為,這是奇俢裝模作樣,事到如今還以為做出悔悟的樣子,就能被輕饒。

    可奇俢被幾重鎖鏈鎖著,夜半無人時痛哭著跪地,對著月夜一下又一下磕頭,涕淚橫流的模樣,又不似作假。

    眾人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探究,落敗階下囚的悔恨中,究竟有幾分真心。

    姜晚晚思襯著,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抓住。

    “對了,還有一件事。”靈羨忽而表情凝重起來,眸色複雜晦暗,“心魔……被奇俢分離出來了。”

    -

    暗室之中,池水平緩無波。

    池中央的金蓮,已經半盛開,明而耀眼的金光縈繞在蓮心與每一片花瓣。

    半盛的金蓮飄在生命之水上,依稀能看見蓮心中央正在孕育的全新生命,正吸收著生命之水的力量,以驚人的速度在成長。

    “奇俢用攝魂珠將他分離出來,企圖將他養成一個只聽命自己的傀儡。”靈羨望著光芒四盛的蓮身,表情有些鬆怔。

    他和心魔共生一體,早已習慣了爭奪和拌嘴。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驟然分離,說不清是解脫還是茫然。

    姜晚晚站在水池前,也有些恍惚。

    她伸手輕輕觸碰蓮瓣,那蓮瓣好似有靈性一般,朝外舒展擺動,又羞羞怯怯地收攏。

    “他……”

    話語頓住,姜晚晚忽而也不知要說什麼,眼裏卻蒙上一層水霧。

    那個少年,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起源自靈羨的惡念,從一心要毀滅天地的狂悖囂張,到跟在她身後滿臉嫌棄,卻一口一個“姜厭”叫個沒完。

    往事潮水般堆疊。

    他從未真的做過什麼惡事,只是脾氣壞一些,有時還傻得可愛。

    姜晚晚輕柔地撫摸著那瓣蓮,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悵惘。

    “分離也不一定是壞事,往後他會有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人生,不再是依附於人識海的心魔。”

    這對心魔而言,或許也是新的開始。

    她執起水池旁的長瓢,舀起生命之水,輕而緩地灌溉著蓮心。

    蓮身吸納力量,歡快地舒展花瓣,一寸寸往外綻。

    中央被金光包裹的,是一個朦朧輪廓,如人間三四歲孩童般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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