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就吹吧！”孟安生老婆瞪了秀兒一眼。

    卻聽到門口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古生，你這麼多東西，我可拿不動，還不快來幫忙？”

    張古生笑了，他剛纔打發孟玉瑤去他的小屋裏取東西，正好可以打這些人的臉。他走到門口，陪著孟玉瑤提了一堆東西進來。

    小許看見這些東西，臉上頓時紅的發紫。

    孟玉瑤看都沒看院子裡那些極品親戚，笑著對孟建國獻寶。

    “爸，這是古生孝敬您和媽的一點心意。您看，這是一整條紅梅！還有六大罐水果罐頭，兩個塑膠殼子的暖水瓶，這是三斤大白兔奶糖，還有水果糖有十斤，這是農業局下屬食品廠出的克力架餅乾，一包一斤，有五包呢。我吃過，味道不錯！”

    然後她又從張古生的手裏接過了更多的東西。

    “這是兩瓶市裏酒廠出的好酒，農機所內部年貨，外面可弄不到！這五罐稻花麥乳精是給我們家三兒的，還有這條豹子腿，不過您這幾天估計都吃膩味了，他還怕您嫌棄。”

    孟玉瑤一陣顯擺，讓孟安生和孟定山兩家人都臉如土色。

    直到孟玉瑤故意看了張古生一眼，張古生也只好把自己給孟家另外準備的一點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疊票子。

    十張十元錢，五十斤糧票，五張十市尺的布票，還有十張副食品票和兩張機械票。

    看到那兩張機械票，小許的眼睛都要凸了出來。

    這東西，就算他們辦公室主任也是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還弄不到。買單車、手錶那些東西，可必須有這麼一張機械票。

    農機所一向是機械票發放的大戶，但是過年的年貨裡也就十張機械票。張古生是把正副所長的都給換到手了。其實他本來還想換的，但是邢副所長卻死活不換了。

    孟安生的老婆則一下子站了起來，要不是孟玉瑤手疾眼快將這疊票子提前接了過去，那幾張布票差點就被大伯母給拿走了。

    孟建國笑了：“小張啊，本來就委屈了你，還送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張古生呵呵一笑：“爸您就別說了，反正我孤零零的一個，您千萬別把我當外人就是了。”

    看著這一家子和睦的樣子，孟定山的老婆有些看不慣了。

    “大哥家的小許，明年可就是正式編制了！小張啊，你每天下地能有幾個工分啊？”

    張古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孟玉瑤就冷冷的接了話頭。

    “他啊，從來不下地，也不拿工分。他是公社的維修員，編制關係在縣裏，一個月只有二十八塊錢，還有三十斤糧票。最多一年還有三張布票。也就湊合過日子罷了。”

    小許聽到張古生是縣裏的編制，嘴巴都合不上了：“那他怎麼會，會，.....，不太可能，.....上門女......。”

    張古生呵呵一笑，指著孟玉瑤說：“沒辦法，我喜歡她！”

    就在這時，二伯孟定山卻忽然眼睛一眯，沒頭沒腦的問了孟建國一句。

    “老三，小張家裏沒了人了啊？”

    孟建國點點頭，又想著為女婿撐面子，就多說了一句話。

    “小張很能幹，我這個村裏的會計編制，要不是小張幫忙，也弄不下來。”

    孟安生震驚的與老二對視了一眼，老三家裏兩個成年男性都是編制內？！

    “哎呀，老三，你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呵呵，我看啊，老三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編制，我們都應該高興不是？再說，那個誰，小張吧。雖然是我們孟家的上門女婿，但也是有編制的人，這就很難得。”

    “老三啊，你看看，我們都年紀大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個會計幹上七八年，我看就可以申請一個退休。那時候，你家小子大概才十歲，我看也不能浪費這個機會。老大家的高兒就可以替你的班嘛！小張是我們家的上門女婿，這說起來身上的東西也應該是我們孟家的，是不是？到時候，報個傷病，編制也是可以讓出來的。我家的那個小子，也就是你侄子可對維修很感興趣。你把事情做到這份上，你當年執意入贅謝家的事，在我們孟家還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呢？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呸！”孟玉瑤猛的站了起來，“合着我們家的兩個編制是為你們準備的？”

    “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大伯母大聲叫著，訓斥孟玉瑤。

    孟建國卻猛的拍了桌子：“時間不早了，你們好走吧，我就不送了！”

    一場婚宴，不歡而散。

    唯獨感到快活的是就是秀兒和她弟弟。

    爸爸媽媽唉聲嘆氣的一直在商量，姐姐也跟著姐夫去了隔壁住。就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在裏屋。

    各式的糕點糖果被她吃了個飽，她也沒虧待弟弟，半開水瓶開水都兌了麥乳精，小屁孩也喝了個水飽。等孟母發現的時候，氣得都笑了，不消說三兒晚上一準尿床。

    張古生的小水泥房裏，行軍床被收起來放到了一邊，一張半舊的大床佔了房間的一大半。這張床是大陳從公社倉庫裡翻出來的，借給了張古生結婚用。

    孟玉瑤把張古生的小煤爐提到了門口，然後關門上了大床。她躺著盯著房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張古生比劃了一下，終於把行軍床又架了起來。整個房間就剩下了一點落腳的地方。

    “要不然，還是我睡行軍床吧！”孟玉瑤清理自己的寢具，準備去睡行軍床。

    “你最好乖乖的睡下，不然我一旦忍不住就要行使丈夫的權利！”

    面對張古生的恫嚇，孟玉瑤無力的笑了一下，然後睡了回去。

    張古生吹了燈，忽然聽見孟玉瑤說話。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的秘密麼？”

    “不想，你別疑神疑鬼的，”張古生鑽進了行軍床的被窩，“不過，有件事我倒是要向你坦白。”

    “說啊，”孟玉瑤的聲音輕輕的。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即是原來的張古生，又不是他。”

    孟玉瑤卻一點也不驚訝：“就說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完全變了。”

    “上輩子車禍之後，我就變成了另一個人，然後一個人生活了三十年，結果一扭頭又回到了現在。”

    “我就說呢，”孟玉瑤幽幽嘆息，良久之後她又問，“那你後悔娶了我嗎？”

    “不後悔！”張古生翻了個身，準備睡覺。

    孟玉瑤卻又問了一句：“我們真的在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離婚？”

    “嗯！”

    時間過了很久，孟玉瑤卻偷偷對著自己說了一句：“我好像也不後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