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狀元郎是瞎了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過是表面紈絝,不願與自家兄長爭爵位,再加上有太子做靠山,尋常人輕易不會得罪他。相反,還會看在他不願與兄長爭高下重情重義的份上,縱容他幾分。
只是冀鴻軒始終想不通,這樣一位表面紈絝實則心機頗深的小霸王,是怎麼跟寧淺這樣徒有郡主虛名心性歹毒的死瘸子玩到一起去的?
只看此時,這位京師人人都怕的小霸王,嘴上喊著“本少爺親手摘的蘋果,豈是尋常人配得上的?”實際上早在寧淺說要吃蘋果時,他就已經踩著高梯,上樹親手給寧淺摘蘋果的畫面…
就足以讓人知曉,這二人的交情到底有多深!
深到足以讓冀鴻軒產生一種錯覺,如果沒有那樁落水事件,或許時正纔是寧淺的官配!
再聯想之前寧淺說的“我可是國公府的郡主,我若是想和離改嫁,想必很多想要討好我爺爺的小家族權貴搶著接手。”
冀鴻軒不禁心頭火起,這個寡廉鮮恥的蕩婦,居然真敢綠他!
“你們在幹什麼?!”
寧淺正準備從時正手中接蘋果,卻不想,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手一顫,那顆“尋常人配不上”的蘋果,就這麼滾落在地…
時正燦若星辰的墨瞳,瞬間眯成了一條縫,“狀元郎是瞎了嗎?我們在幹什麼,不會自己看?”
“你,你們…”冀鴻軒臉憋得通紅,隨後惡狠狠瞪了寧淺一眼,猛地一甩袖子,轉身又出了國公府。
他得罪不起時正,得罪不起瑞安,但有的是人能治她!
殊不知,就在冀鴻軒出府後,原本氣死人不償命的時正,忽然斜眼瞟了寧淺一眼。
似笑非笑的樣子,令人再看不出他對寧淺有半分情誼,“你這麼着急把我喊來,就為演一齣戲給自己相公看?你就不怕明日賞荷宴上,他聯合睿王黨整你?”
“我還怕他不敢呢。”
寧淺輕笑,絲毫沒將冀鴻軒和他背後之人放在心上,這一幕本就是她特意安排的。
早在996向寧淺彙報,冀鴻軒被靖王放出禁衛營後,她就決定邀請時正過府,故意上演這一出好戲給對方看。
目的就是為激怒冀鴻軒,讓他聯合睿王黨的人,在明日賞荷宴上對她出手!
寧淺笑著端起茶杯,兀自品了一口。時正看她這般智珠在握的模樣,微微擰了擰眉,但並未糾結她的安危,反而丟擲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三日後,當真會有暴雨?”
事實上,他之所以會接到寧淺的訊息立刻趕來,完全是因為寧淺派人給了他一張字條,“三日後,江洲一帶會有暴雨,江川堤壩恐將決堤。”
要知道,江洲乃是賀氏一族的老巢。江川堤壩更是賀氏親手修築的,今年戶部尚書賀秉年還撥了一筆款項,用於修補堤壩!
如果寧淺所言為真,那麼賀氏必定存在貪汙虧空國庫的嫌疑!
不止如此,一旦洪水爆發,江洲一帶的房屋必將被大水沖垮,百姓流離失所,牲畜死屍還可能爆發瘟疫,莊家良田不保,等等一系列惡性事件!
這一點,纔是時正最關心的,也是他會迫不及待登門的原因!
寧淺打量著時正陰晴不定的樣子,撩了撩髮絲,神情透著幾分慵懶,“時小公子信與不信,水患該來都會來,當務之急,是將此事稟明太子,早做防範。多餘的,我瑞安一介女流之輩,也干涉不了,小公子請回吧。”
說完這話,寧淺擺了擺手,便命人送客。竟是一副用過就丟的無情模樣,反倒令時正更為篤定,她確有憑仗。
事實上,前世原主記憶裡那場水患,曾造成流民無數,死傷慘重,險些動搖大乾國本!但現在有了她的提醒,她相信太子定能早做準備。
畢竟太子身為儲君,有定國安邦之責,他若果真有旁人說的那般仁和恭善,定不忍見這一幕人間慘劇。
而且就算太子不仁,但太后出身賀氏,與明妃關係甚好,是睿王黨強有力的靠山。如果水患爆發前,太子能早做準備,安頓災民,懲治奸臣,何愁不能踩著對手的肩膀博得民心?
因此,無論於公於私,寧淺都不擔心對方會無動於衷。相反,她還能借此機會,為自己圖謀。
這樣一個利國利民利己的一箭三雕之事,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寧淺心情甚好的回房安睡。渾然不管睿王黨與太子等人爲了她幾句話連夜密謀之事。
一夜無夢,待翌日清晨,寧淺起床梳妝時,還哼著小曲,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直至她打扮妥當,來到正廳,看到冀鴻軒等候在餐桌旁的模樣,她才微斂了幾分笑意,“喲,相公還知道回府?”
說話間,寧淺走近席間。
卻不料,本該與她一同用膳的冀鴻軒,竟微微一笑,儒雅風流的俊臉透著一絲寵溺,“昨夜為夫一時衝動,已深深反省過自身。鴻軒心知配不上郡主,況且本就是入贅,更應小心伺候郡主纔是。”
“因此,為夫決定洗心革面,改過自新,懇請郡主莫要嫌棄為夫,容為夫留在身旁侍候郡主,莫要再將為夫送入軍營,為夫願當牛做馬,報答郡主垂青之恩。”
冀鴻軒一邊說,一邊將一筷子糯米糕夾起,放入寧淺身前的小碟裡。溫和謙卑的語氣,令寧淺只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如果不是她一直命人盯著對方,她都以為冀鴻軒在這菜裡下了毒,想要她狗命了!
寧淺微微垂首,將鬢間髮絲捋過耳後,這才執起筷子,微微嚐了一口後,斂眸道:“既然郡馬有心,那便依郡馬所言吧。”
既然對方憋了個大招想算計她,她沒道理不接招啊。
今日這場賞荷宴,明面上只是一場尋常宮宴,實際上是給雲英未嫁的靜和公主選駙馬的日子,太后和明妃都會在場,因此寧淺並不打算太過招搖。
可惜,有人並不打算讓她好過。
當寧淺在冀鴻軒的攙扶下走入御花園,迎面而來的不是靜和公主和她的擁躉又是誰?
“呦,我當是誰?這不是瑞安嗎?瞧見本宮怎的也不行禮?”靜和穿著一身耀眼的玫紅色繡飛鳳石榴裙娉婷而至,舉止端莊,可言語上的譏諷之意,令寧淺只覺刺耳異常。
她身後幾位世家千金,則狀若好心的提醒道,“公主忘了,郡主是個瘸子,陛下都允了她見君王不拜。”
靜和這才掩唇一笑,“瞧瞧我這記性,怎麼忘了這茬,差點錯怪了瑞安。來人吶,還不快給郡主賜座?仔細郡主摔著,再扒了你們的皮。”
“喳。”
靜和身邊的小太監嗤笑了下,明顯看出自家主子對寧淺的態度。宮裏的奴才都是會捧高踩低長眼眉的主兒,自是對寧淺毫不客氣。
直接將她的座位擺在最邊上,恨不能離主位八丈遠。
寧淺挑了挑眉,掃了眼周圍。此時時候尚早,除了睿王黨的幾位公子小姐外,並無旁人。值得一提的是,睿王側妃柳纖纖也在現場。
寧淺不由挑眉望了柳纖纖一眼,旁人都說,這位睿王側妃心善,連落魄時的冀鴻軒,都承她的一飯之情。
可在寧淺看來,她這份聖母心,似乎只對男人動容。
這不瞧見她被靜和公主刁難,一口一個瘸腿的,也沒吱聲不是?
寧淺勾唇,忽然噗嗤一聲笑了,“瑞安早聞公主乃太后一手調教出來的,深得太后喜愛,只是今日一瞧,也不過如此。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