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劍客不由劍,從心既是劍
見羽上名續出手相助,鄭阿生向白黎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不知道白黎是何立場、有何目的,但君子論跡不論心,今晚極有可能是參差劍的絕唱,鄭阿生沒功夫去更多思考白黎是敵是友的問題。
反正就目前看來,白黎是友非敵。
雨夜殘破不堪的小院中,宇文閥上百名鐵騎衛蓄勢待發,要將鄭阿生碾為肉泥。
天持境初期修士紀雄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暴起。
面對如此勁敵,身著蓑衣的鄭阿生棄用多年的氣海開始復甦,漸漸進入戰鬥前奏狀態。
六十年前,若沒有敗給那個男人,他絕不可能摒棄自己為之追求一生的劍道。
六十年後的今天,他重新握住參差劍,不是要重歸劍道、再獲天持,只是單純以一個南唐江湖人的身份,去回饋南唐。
他為的不再是劍、追隨的也不再是劍,而是自己的心。
南唐孱弱,百姓無辜。
大隋可以欺負南唐,但絕不能欺負百姓。
尤其,不能當著南唐六名劍的麵欺負百姓!!!
“呼...”
蓑帽下鄭阿生猛然睜開雙眼。
下一刻,宇文閥鐵騎群風馳電掣般朝他碾壓而來。
白黎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刀劍不分家,有許多相似之處可以借鑑。
鄭阿生此戰肯定不會有保留,因為今晚很有可能是參差劍的絕唱,若白黎悟性足夠,說不定真能將參差劍法傳承下去。
這對白黎而言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會,能近距離欣賞神州大陸劍道宗師級別人物的手法!
一代劍道宗師鄭阿生,右手持短劍差,左手持長劍參,這種握劍方式和傳統意義上的雙劍流派完全相反。
刨去鄭阿生是左撇子的可能性的話,那麼參差劍便是以短劍主攻、長劍為輔,顛覆了白黎自己對雙手武器的理解。
其廢棄多年的氣海中涌出兩道清晰的靈力。
一道金光閃閃(雷靈),一道碧浪奔騰(水靈)。
水、金雙靈根!
且右手雷靈、左手水靈。
這讓白黎眼前一亮,因為他正好準備右手雷吸靈淬、左手死人經行功決靈淬,和鄭阿生的靈力使用方式非常契合。
戰鬥一觸即發。
沉悶肅殺的氣氛中,鄭阿生的雷靈突然加速,猛然灌入短劍差!
以白黎的視力都沒能捕捉到他轟然出手的時機,只能看到絢爛的雷靈白光閃爍,四周水靈力瀰漫爆發!!!
轟!!!
驚雷響徹四方,和馬蹄聲相得益彰。
照面,宇文閥鐵騎再度人仰馬翻,鄭阿生如靈蛇般飄逸的持劍殺入眾騎,隨著雷光閃爍,前排每個騎士胸口處都多了一道透體而過的劍傷!
好快...
短劍差至多不過三十公分,能將速度發揮到極致。
白黎的目光鎖定在鄭阿生身上,清清楚楚看到短劍差在鄭阿生手中有節奏的旋轉,這種旋轉和白黎當年的左手封絕刀法有一點點類似,是根據身位的改變而改變刀刃所向的位置,以進行最快速度的斬殺。
不同的地方是鄭阿生將這種以迷惑性為主的詭譎轉刀(劍)手法用於右手正面格殺,實戰難度高的多得多,沒有那麼花裏胡哨,每一次旋轉都意味著刺入要害。
並且,其左手的長劍參在護著側翼的同時,也在跟著補刀。
雷靈和水靈此起彼伏,非常流暢,輕輕鬆鬆貫穿宇文閥鐵騎陣型。
好像有了點心得,但不多。
白黎雙異瞳在黑夜中流光溢彩,覺得自己抓住了要點,可惜沒有完全抓住。
鄭阿生不愧是巔峰時期南唐六名劍中排名第二的存在,在整個劍榜上也能位列第七。
這一手劍法,即便闊別六十餘年,依舊秀的白黎頭皮發麻!
那真的是一招一式感悟而來的頂級殺人技,絕非白黎目前武學造詣能輕易模仿和領會到的東西。
越是如此,白黎看的便越是認真。
他覺得自己也可以進行大膽的嘗試,將甘涼放在左手,然後右手主刀變為雷竹,根據參差劍法的思路開創屬於自己的雙手刀法。
“好!”
“不愧是‘以參差不平填天下不平’的鄭瑰年!”
突然,紀雄殘暴的大笑震裂地板。
暗影閃爍,他突然出現在鄭阿生右手邊,渾渾靈力包裹的巨錘轟然砸下!
鄭阿生短劍脫手,人隨劍而往,瞬移般跟著短劍消失在雨夜中。
隨後一道劍花舞動水卷拔地而起,瘋狂吞噬魁梧的紀雄。
這一招叫做‘水浣’,是南唐浣劍流中常見的招式統稱。
鄧則士也會‘水浣’,說明他肯定在南唐修煉過,要麼就是南唐修士。
“哼!!!”
紀雄蠻牛喘息悶哼,黑色罡風摧毀鄭阿生遠不及當年的水靈力,壓根不受任何影響。
同時抓到鄭阿生的位置,鐵錘不斷大力沉砸,逼的鄭阿生連連後退,其靈力強度根本比不上身強力壯的紀雄。
“還是老了...”
幾十年都未曾再用過靈力、未曾拔劍,昔日一代劍道宗師不僅境界跌落,各方面都大幅度下滑。
如此狀態的他,顯然不是天持初期修士的對手。
紀雄大鐵錘狂轟濫炸,以力破萬法,渾厚的水屬性暗靈死死壓制鄭阿生,讓對方根本無從招架。
鄭阿生連退將近兩百米,蓑衣開始出現裂痕,鮮血染紅衣襟。
“參差劍,就這?!!”
紀雄再度爆吼,聲波震暈鄭阿生,並且暗靈匯至一處猛然砸下,將鄭阿生連人帶劍砸入深坑中。
太生猛了!
據傳大隋靠山王楊鱗麾下十三太保均乃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戰場萬人敵,所用武技和招式也都是大開大合的猛招,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根本不講道理,就是憑身體和境界優勢進行碾壓,一旦被纏住,根本無處可逃。
這一幕看的白黎眉頭皺起。
鄭阿生不會就沒了吧?
雖然他從天持境跌落到未宮中後期,但好歹是曾經的天持中期,哪怕紀雄並非泛泛之輩,也不該這麼快就落敗吧?
如此想著,白黎踩上屋簷,緊盯那邊的情況,將其餘宇文閥甲士交給羽上名續練刀。
......
另一邊,煙雨城中。
親自下令放縱大隋士卒掠城三日的靠山王世子楊宗正在城牆上欣賞自己的‘傑作’。
今天才第一晚,大隋八千餘虎狼之士就幾乎快把繁榮的煙雨城給霍霍乾淨了。
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女子全部抓走,男子無論老幼全屠。
那真的是人間地獄,慘不忍睹。
若非如此,估計隱退多年的鄭阿生也不會選擇復出。
楊宗作為楊鱗一脈的嫡子,和以宇文閥為首的門閥勢力走的非常近,本身就是種危險訊號,代表大隋門閥已經深入皇家!
這股勢力在大隋呼風喚雨,除了老皇帝楊譴以外,根本沒人制得住。
此時未宮巔峰的楊宗心滿意足,感覺自己至少已經開始追逐滅了一國的堂弟楊廣。
在楊宗眼裏,南唐人根本算不上人,都是幫軟弱的羔羊,他想如何屠殺就如何屠殺。
更何況此番掠城經過了楊鱗首肯,甚至派來十三太保中的六人帶兵來坐鎮。
楊宗因此更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
反正他又不靠稷下學宮,不用在意天下人的目光,退一萬步講,他堂弟楊廣屠南陳皇室時做的比他都絕,不也啥事沒有嗎?
所以楊宗根本不在乎殺多少人,他只想讓世人知道大隋不僅只有楊廣、楊依這對姐弟,他楊宗也很可怕!!!
和楊宗不同,站在其身邊的二太保薛震看上去表情凝重,沒有絲毫開心的樣子。
因為他想不通義父楊鱗為何會同意掠城,現在神州大陸儒家興盛,好多大王朝幾千年前就不搞掠城、屠城這套了,當初楊鱗為主帥滅壽安府時也從未下令屠城過。
怎麼偏偏這次變了?
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因此格外小心,安排本部三千精銳隔斷淮河,不準任何人渡河。
但是,他並不知道,一支足足十萬人的大隋軍隊正在全速朝煙雨城進發,天明之前便能殺到。
這支大軍的統領是大隋上柱國、金勝大將軍韓擒虎,是楊廣長兄楊禮的岳父,他在不久前輔佐楊廣滅了南陳,在當世名將榜上位列第二十四位、戰績非常亮眼。
而大隋楊廣本人,此時帶著一副神秘的黃金面具、腰挎一把直刀,已經抵達煙雨城外圍。
‘大隋苦門閥,汝當自勉之’
他今日來,就是下定決心和宇文閥以及自己的叔父楊鱗決裂。
那麼很明顯,韓擒虎也是他叫來的。
在大隋儲君為定的情況下,他這個舉動甚至有可能導致他直接隕落,因為皇子私自調動大軍征伐自家閥軍放在任何王朝都是如同謀逆的大罪!
更何況靠山王世子楊宗也在煙雨城呢...
楊廣來勢洶洶,莫非要把堂哥也給宰了?
若是如此,權傾朝野的靠山王楊鱗會怎麼想?
楊廣羽翼未豐,就敢和楊鱗、宇文閥宣戰,這肯定不是簡單爲了完成稷下學宮的考覈。
他是想明白了,大隋若要更進一步,就得滅閥。
他要繼承大統,就得向天下人展示出自己的能力!
煙雨城,僅僅是個開始。
父親楊譴老邁,那就由他楊廣舉起屠刀。
無論是滅國,還是滅閥,他都做得到!
目前,南唐六名劍中除了陷入苦戰的‘參差劍’和已經戰死的‘花浣劍’,還有‘專聞劍’盧星祝、‘天僚劍’伍學仁、‘叩闕劍’董寒山和‘尋流劍’葛修四人尚未出現。
他們一定回來,因為之前便說了,這是他們的宿命。
劍客不由劍,從心既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