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曲折，再加上雪地難行，李思檸直接抓住了司亦的衣袖，才堪堪穩住沒有腳滑摔倒。

    天空霧濛濛的，突然開始飄落起雪花。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腳下吱呀吱呀的響著，越往山上走，風便越大。

    李思檸雙手裹緊了些身上的斗篷，只剩下一雙眼睛在四處的看著，生怕自己錯過生死長夜，白來這一趟。

    “師父，好冷。”

    即便是穿著這麼厚重的披風，可是不是獸皮做成的披風，此刻被風一吹，根本抵禦不住。

    司亦駐足回首，看著她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費力的往前走著，直接將斗篷開啟，將她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李思檸抬頭看著他，須臾輕笑出聲，“師父口嫌體正，我說冷你就將我罩在你的懷裏，還說不關心我！”

    “嘖嘖，看來我家師父嘴有點硬，其實心裏早就想這麼做了吧？”

    她戲謔道。

    司亦半點猶豫都沒有，當即將披風從她的身上拿開，不打算繼續用自己的披風給她抵禦風寒。

    “你總是很有辦法讓人想要將你掐死。”

    李思檸咂了咂舌，獨自在風中凌亂。

    嘖，無情！

    她直接運起火系靈力，頓時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半點寒意都沒有。

    司亦又豈會不知她是火系靈術師，別說在這北境的雪山上，就是極北寒地，只要她可以使用靈術，都不會被凍死，甚至一點冷意都感覺不到。

    剛剛，只不過順著她玩罷了。

    李思檸小跑了過去，腳下經過之處，皚皚白雪漸漸化開。

    她伸手拉住司亦的手，“師父，我的手很熱，這樣拉著手給你傳火系靈力，你也不會冷了，怎麼樣，我貼心吧？”

    司亦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李思檸拇指輕輕地摩挲著，似乎是當一件玩具一般細細的把玩著。

    司亦也並不抽回，任由她把玩著，難得沒有讓她失望。

    “你看！那是不是生死長夜？”李思檸忽的驚呼道。

    只見陡峭的懸崖邊上，長了一株黑白雙色的花。那花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芒，在太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晶瑩。

    李思檸小心翼翼的將它採了下來，須臾用水系靈力將它包裹起來，收在了空間戒指內。

    “這生死長夜枯萎的速度很快，我們去山頂上吧。”

    司亦頷首，攬著她的腰肢瞬移消失，再次睜開眼，已經出現在了雪山的山頂。

    入目，是紅白雙色的世界。

    山頂之上，不是一望無際的白雪皚皚，反而滿是開的正盛的梅花。

    梅花鮮紅染白雪，當真是如畫卷一般，驚豔的有些不真實。

    司亦側臉看向李思檸，本以為她會極為驚豔眼前壯麗的一切，卻不想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瞬間低下頭，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罈陳年老酒。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提不起興趣。只有手中的美酒，能讓她提起興趣。

    司亦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小東西，對浪漫有些過敏。

    李思檸道，“師父，我來將生死長夜製成酒，你來在樹下刨個坑，我們就將酒埋在這兒。五年過後，我們一起來將酒開壇！”

    她興奮著。

    司亦以靈力聚行一把鍬，走到這山上開的最大最盛的一棵梅花樹下，開始捯飭厚雪之下的土。

    李思檸將生死長夜直接拿出來扔進了酒中，又將酒罈封存好，便在一邊蹲著看著司亦挖坑的舉動。

    當真是人長的好看，就連做這樣幹活的事兒，都優雅的像只仙鶴。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土坑便已經挖好了。李思檸直接將酒罈放了下去，又埋上了土，這才擦了擦額間浸出來的汗。

    “師父，五年之後，我們一起來開壇，好不好？”

    司亦看著那樹下被封存好的淨土，眸色溫潤，若十里春風盈麵，攜著人間無數春暖款款而來，驚豔了歲月。

    李思檸恰好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呼吸一窒。

    “好。”他應道。

    李思檸輕笑，沒有繼續說話。

    眺望著遠方，遙望山河萬里，忽的想起來之前在往生玉中看到的景象。

    其中一幕，她和一個男子也是這樣，共同埋了一壺生死長夜，約定日後一起開壇。

    可是她看不清那個男子的臉，只有一個輪廓。但即便如此，她依舊能感受到那個男子是個很溫柔悲憫的人。

    就只看見模糊的他一次，卻像是銘記在骨子裏一般，覺得極為熟悉。

    如今，也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他。

    她搖了搖頭。

    罷了，前世的事兒，想他有什麼用？前塵過往，都是浮雲罷了。

    李思檸道，“師父，若是有朝一日，我消失在你的面前了，你會傷心嗎？”

    司亦身子一怔，雙眸嵌著細碎的流光，微微顰眉看著她。

    “為何消失？”

    李思檸忽的笑了笑，“開玩笑的，我能去哪兒？”

    她低著頭，忽的轉過身撲到司亦的懷中，摟著他的腰肢，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神色淺淡卻堅定。

    “我喜歡師父，是真的喜歡。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這般美好，這般甜膩，像是蜜糖一樣。”

    “我不知道師父是如何想的，或許師父覺得我這個人沒什麼長性，行徑捉摸不定，只是在戲弄人打發時間。”

    “但是我不是。”

    司亦沉默，心湖像是被人投了一塊巨石，轟然落下，水花四濺，心臟驟然起伏。

    自從洛兒給她說完那一番話，她忽的明白。自己來人間並不僅僅是爲了幫助帝君歷劫，她更想身而為人，去好好的走一遭。

    感受一下凡人的一生，喜怒哀樂。

    而不僅僅是爲了完成任務，這般單調。

    勇敢一次，不要後悔。

    不要白來這一遭。

    李思檸抬起頭，司亦對上她的視線。

    這一眼，是足以摹在靈魂深處，如水墨長卷氤氳不息。

    他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回去的路上，李思檸再沒有多說什麼。雖然心中好奇司亦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是不是真的鐵石心腸不近女色，可萬千話語終究還是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