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自從林六娘和杜芸兒說了來做工的事情，杜芸兒每日一大早就來了周家幫忙。

    杜芸兒頭腦不笨，手腳也麻利，很快就上了手，甚至比孫二翠做得還要快。

    有了杜芸兒幫忙後，早上的工夫一下子變得沒那麼緊張了。

    甚至林六娘今日都騰出了額外的工夫來做甜酒釀。

    酒麴是之前就做好的，今日正到了開封的時候，林六娘開啟密封的罐子，之間裡面整齊的擺放著白色的小毛球。之前搓好的徘徊花小丸子已經發酵完成，長出了細膩柔軟的菌絲，聞上去有淡淡的草木味。

    林六娘把淘洗好的糯米放上蒸籠，蒸上兩刻鐘後散發出清香軟糯的香味時取出來放涼，再用冷水將這些熟糯米衝散，一粒粒分開來。

    這時候林六娘再取出做好的酒麴丸子，掰碎了揉在糯米粒裡，再次放進蒸籠裡，只是這次並不燒火，只是放在溫熱的蒸籠裡悶上一天，等到第二日有清澈的汁液漫過糯米粒，甜酒釀的湯底就做好了。

    杜芸兒有些好奇，“六娘，你這是在做酒釀嗎？”

    杜芸兒不禁吸了吸鼻子，有些奇怪，“這酒釀的味道聞著怪與衆不同的。”

    林六娘笑道，“明日你便知道了，到時候給你盛上一碗。”

    不料杜芸兒卻有些誤解了林六孃的意思，這幾天她也知道六娘做這些東西是賣錢的，有時候配方最忌他人相問，剛纔自己不注意問出了口，六娘雖然看著不太在意，但是自己從今以後也要謹言慎行，不能辜負了六孃的信任。

    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她就真是無顏面對六娘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

    林六娘就取出了蒸籠上發酵完好的甜酒釀湯底，放進了鍋裡，灶膛燒小火，再加入了兩三個雞蛋和一些紅棗，冰糖一起燉煮。

    等到甜味蓋過發酵的酒味，林六娘滅掉灶膛裡的柴火，又燜了一會兒，纔開鍋盛碗。

    瑩白色的湯底上浮著金黃色的蛋花兒，加以紅棗和徘徊花點綴，這一碗甜酒釀色彩明亮，還未入口便讓人覺得心中有了暖意。

    今日立冬，最宜喝一碗雞蛋甜米酒暖暖身子。

    這是林六娘爹爹在世的時候對她說過的話。每年冬日爹爹都會給她煮一碗雞蛋甜米酒。

    爹爹說這是從前祖母每年過冬時給他煮的甜湯，只要在立冬喝下這一碗甜米酒，來年都會健健康康的，百病無憂。

    爹爹極少提起自己的家人，唯有在這一日看著她的眼神裡會透露出她看不懂的愧疚來。

    她仍然記得有一年爹爹看著她喝甜米酒，突然問她，“六娘，你會不會怪爹爹……明明爹爹可以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卻因為爹爹的自私讓你只能留在這裏……”

    林六娘至今也不懂爹爹愧疚的眼神到底代表著什麼，她只知道這一碗雞蛋甜米酒對她而言代表著寒冬的溫暖和爹爹的愛。

    而她這一次又對童年時的雞蛋甜米酒做了改良，加入了徘徊花，使得口感更加清甜，色澤也更加明亮。

    “二嬸，這個好好喝，我還要一碗！”周小牛的聲音打斷了林六孃的思緒，她回過神來，面前是熱鬧的一大家子，瞬間衝散了她對於過往的一些悵然。

    “不行哦，小牛……”林六娘笑著拒絕了周小牛，“這甜酒釀小孩子不能夠喝多，要不然會醉的。”

    孫二翠正打算給兒子再盛一碗，聽到林六孃的話，趕緊把碗放了下來。

    孫二翠對周小牛道，“聽你二嬸的話，不許再喝了。”

    甜酒釀雖不是酒，只是小孩子喝了怕是會醉酒，所以林六娘沒有讓他多吃。

    不過大人吃倒是無礙，就是吃多了臉上顯出喝酒一樣的醉態，實際上意識還是清醒的。因此飯桌上的周小牛隻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幾個大人比他多吃了一碗甜酒釀。

    周小牛長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一個圓滾滾的身體，兩隻圓滾滾的小手捧著圓滾滾的臉蛋，眼神幽怨，看得杜芸兒不禁露出了笑意。

    杜芸兒這些天為父親的病，為大哥的狠心，為大嫂的狠毒日夜憂慮，自從來到周家幫忙後，受到周家和睦氣氛的感染後，心態不知不覺放鬆了很多。

    剛開始杜芸兒還不好意思在周家吃早飯，謊稱自己吃過了，被林六娘識破，硬是拉著她坐下吃飯。

    一來二去，杜芸兒倒捨不得拒絕了，原因無他，主要是因為林六娘做飯實在是太好吃了！也怪不得六娘能給縣上的飯館供貨。

    杜芸兒喝下這一碗清甜暖身的甜酒釀，覺得自己被狠心的大哥大嫂傷透的心也有了些溫度，她不由得對林六娘感激更甚，幹活時也用足了力氣。

    現做的甜酒釀不能多放，林六娘想了想，盛了一大碗送給了隔壁的鄰居李家。

    永豐村裏李姓是大姓，因此姓李的人家最多。

    林六娘和鄰居李家嫂子因著上次送肉湯的時候認識了，這些天也沒少來往。

    李家嫂子熱情爽利，見林六娘是新來永豐村的新媳婦，沒少提點她，上次還給她送了些新鮮蔬菜。

    因此林六娘這次沒多想，就端著甜酒釀敲開了鄰居李家的大門。

    “喲！六娘妹子！”李家嫂子開啟門，看見林六娘手上端的甜酒釀，知道她又是送吃的來了，欣喜地從她手上接過來。

    “吃了六娘妹子不少好東西，我真是要不好意思了！”李家嫂子知道林六娘做飯手藝一絕，可每次送過來的東西似乎都更加誘人。

    看著這金澄澄的雞蛋甜酒釀，聞著這清甜夾雜著花香的淡淡酒香味，李家嫂子只覺得胃裏的饞蟲都要被勾動了。

    “李嫂子客氣了。”

    林六娘和李家嫂子寒暄了幾句後，因著時間緊張，還要去城裏送貨，就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