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秋闈開考當天有人帶小抄
因為秋闈開考這一天,周鶴川要經歷一場極為嚴格的搜查:衣裳不能帶裏子,鞋子不能穿厚底,筆管必須為空,,連蠟燭都得是空心的,帶的饅頭糕點都要掰碎了檢查……
這秋闈一共要考三場,每場要考三天,這三天裡,連考官都無法接觸考生,考生需要在一個完全密閉的小房間裡作答。
開考這一天很快到來。
一大早貢院大街就被肅清了。
說是初八入貢院,但正式開考是初九,初八隻是進場,所以從一大早開始貢院大街就被前來赴考考生佔滿了。
一眼望去,貢院大門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動,緊鄰著的貢院大街上也是人擠人人挨着人。
雖是有一整天時間入場,但這麼多人,一個個的搜查,都怕來晚了在天黑之前入不了場。
因為貢院這有規定,天黑之前沒入場的,即使報了名,也算你棄考。
至於你說由於是官兵搜子們搜得慢?全天下貢院都是這麼來的,不願意,就別來考了
於是,那些動不動就把“有辱斯文”這句話掛在嘴邊的讀書人,只能忍著性子擠在人群裡等候。
今兒林六娘送考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有辱斯文”。
往日穿著生員服瀟灑走在街上的生員們,如今一個個都成了小雞崽,在搜子們手裏來回翻面,讓脫鞋脫襪就趕緊脫,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由不得他們不說“有辱斯文”。
林六娘瞧著也覺得這些書生可憐,進去考試竟然要受這種屈辱。
旁邊的孔周氏見怪不怪說:“你是不知道每年都有夾帶小抄進去的,什麼形式的都有,有藏在頭髮裡的,有藏在饅頭裏的,還有人把蠟燭做成空心的藏在蠟燭裡的……”
林六娘問:“他們竟然如此大膽?要是被搜到了,那可是要帶枷示眾的!”
孔周氏嘆了口氣:“那又如何?一旦這件事做成了,那就是一飛沖天,怎麼沒有挺而冒險的人?這種事情呀,朝廷禁是禁止不了的,真有這種事而沒被搜查出來,便可憐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了!”
孔周氏說:“今年是我第二回來陪我相公考試了,上次便逮了好幾個!不信你瞧,這次定然還有!”
果然如孔周氏所說,出了夾帶的事。
搜子們從一個看著文弱的生員身上竟搜到了一個鼠須筆寫下的小抄,整個小抄寫在一塊巴掌不到的緝布上,縫在那生員的袖子裡。
搜子們二話不說將其剝得只剩一身中衣,架到一旁帶枷示眾去了。
自此林六娘再起不了同情心,她男人都沒夾帶小抄,真若讓這些人夾帶進去了,那不是對她男人的不公平?
而有了這麼一例,那些叫有辱斯文的考生們也都老實下來,老老實實給搜子們搜。
孔周氏和林六娘目送孔慶和周鶴川進了考場之後,孔周氏說:“他們這一進去要三天後才能出來呢……說起來我也好幾天沒與你見面說說話了,正好你今日有空沒,陪我去一下道觀……”
孔周氏低下頭摸了摸肚子,再抬起頭時,臉上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林六娘驚喜而小聲的說:“你這是有了?”
孔周氏輕輕地點了點頭,素來大大咧咧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害羞。
她說:“我之前在那三清道觀求過,如今心願實現也當去還願,順便再去請張像回來,好叫他保佑我夫君高中。”
孔周氏勸林六娘說:“我知道你不信這些,可是拜拜也是好的——”
孔周氏盛情難卻,就連叫轎子的錢都是孔周氏付的,林六娘不忍拂她好意,便與她一併到了那山腳下,一階階地爬上山頂的道觀。
大約是多年心願了結,孔周氏最近心情很是不錯,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我心裏有種預感,這次拜了三清觀,我夫君竟然能夠高中……”
孔周氏雖然說得篤定,但也隱隱含著擔憂:“老天爺保佑,這次可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孔周氏看了一眼林六娘嘆氣道:“你家夫君才華出衆,想必是不用擔心的,即使這次行運不濟考不上,憑藉他在府學的名次,也不用為束脩擔心,可我家相公在府學裏只能算中等,這一大筆花費只怕我家是無力再承擔……”
孔周氏說:“加上我又懷了,只怕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婆婆倒是不死心,說這次還是不中再考一次……好在我相公和我想的一樣,要是這次不行,就回家辦個私塾,也能勉強餬口。”
林六娘見她越說越喪氣,安慰說:“你別想這些不好的,你先前求孩子多年不得,如今不也是有了?想來這一次也一定能夠如願所償。”
孔周氏和林六娘爬上了道觀,恭敬地拜了神仙,請了兩支籤。
道童帶她們到後面去解籤。
孔周氏問:“道長,我這籤是如何?”
道長摸了摸白花花的鬍子:“最後的結果可能不如施主的意料,但是山重水複無絕路,陰差陽錯之下,施主反而會滿意最後的結果。”
孔周氏越聽越沒底,又問:“那我這所求的到底成還是不成?”
道長沒有再回答,旁邊的道童提醒說:“施主,我們道長的規矩,向來一簽只回答一次,不多做解釋的。”
道長繼續從林六娘手中接過她的籤,擰著眉頭看了一會兒。
倏爾,道長哈哈大笑,抬頭看林六娘說:“看樣子這位女施主不通道?”
林六娘心中暗暗吃了一驚,這也能看出來?看來這老道竟是有真本事。
她確實不太信這些神佛之事,幼年時她爹最常跟她說的一句話是,凡事多靠自己,不可把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之事上。
不過到了人家的地盤上,被人看出自己心不誠,林六娘還是稍感歉疚,不好意思的朝道長道歉。
道長擺了擺手說:“無妨,不過施主既然來了,且聽貧道說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