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六娘走上前去，從懷中拿出今早那顆淡粉色木石，散發出幽幽檀香。

    隨著林六孃的走近，床上的胡思也慢慢安靜下來。

    錢大夫從林六娘手中接過木石，激動地手都在微微發抖了，“這……這是傳說中的千年青龍木，融於酒中，形成‘丹血’後結成的神農心？”

    錢大夫顫顫巍巍地取來金盞，將“神農心”放置在金盞上，點燃了這顆價值連城的“神農心”。

    一股極淡的檀木香在室內飄散開來，清透沉靜，讓人想起冬日裏的太陽，溫柔綿長又不過於熾熱。

    床上的胡思呼吸漸漸平緩，僵直的四肢也柔軟下來，慢慢地陷入了熟睡。

    “錢大夫，我家小兒子是否無生命之憂了？”胡員外見到胡思驚厥之症消退，大喜過望。

    “小兒高熱，最危急的就是這驚厥之症，如今小公子驚厥已退，只需再煎幾副藥，好好休養便無大礙了。”孫大夫摸著鬍子，也鬆了一口氣，“還要多虧了這顆‘神農心’，千年神木的效用非尋常青龍木可比，因此小公子才能這麼快地恢復……”

    “好！好！”

    胡員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下，感激地朝林六娘一拱手，“你救了我家小兒，便是我胡某人的恩人……夫人這邊請——”

    “錦娘，你好好照顧思兒……孫大夫，還麻煩你多上心了……”

    胡員外囑咐完，把林六娘和孫二翠二人請到了堂屋。

    胡又晴也跟了上去。

    方纔胡員外一心記掛小兒子，沒有認出來林六娘。

    如今仔細一瞧，胡員外笑道，“這不是昨日在集市上見到的兩位夫人嗎？”

    林六娘年輕輕輕卻進退有度，口齒清晰，加上她清麗的容貌給胡員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胡員外看向把她們帶進來的大女兒，“又晴今日是在哪裏遇見的兩位夫人致使我胡家有此奇遇？”

    “女兒在門口時恰好遇見兩位夫人，說是要和父親做木材生意。門口的雙瑞有眼無珠，說什麼‘女子不能做生意’，女兒一聽生氣極了，擅自把人帶了進來……”

    “倒是你的脾氣……”胡員外哈哈大笑。

    林六娘道明自己的來意，“我二人今日來此想同員外做的生意，員外也見到了，不知員外意下如何？”

    “你是說，神農木？”胡員外一愣，隨即大喜，“如此珍稀的東西，你要賣？”

    林六娘微微一笑，“這‘神農木’雖然珍貴，卻不能果腹。對於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講，便一文不值，胡員外是識貨之人，因此在胡員外眼裏這‘神農木’是無價之寶……與其留在我們手裏落灰，不如給它找一個賞識它的主人。”

    “現有神農木一鈞半（四十五斤左右），不知胡員外願出價多少？”

    胡員外受了林六娘這無形中的吹捧，也覺得心裏舒暢，當即喜笑顏開，向她伸出五個手指，“這個數如何？”

    “五十兩？”林六娘不動聲色地問道。

    “週二夫人這就是看不起我胡某人了！”胡員外收回手，“五百兩，週二夫人覺得如何？”

    旁邊的孫二翠瞪大了眼睛，差點想替林六娘答應下來。

    林六娘心裏一合計，這比她之前心裏想的價格還要高，這胡員外果然是個豪爽之人！

    “胡員外果然是識貨之人。”林六娘又不著痕跡地拍了拍胡員外的馬屁，直叫胡員外覺得心情通暢，若不是林六娘性別年齡不對，差點要當場結個拜把子兄弟。

    胡又晴把林六娘和孫二翠送出胡府，叫胡府的車伕送她們回去。

    胡府門口。

    胡又晴把一匣子銀票遞給林六娘，“五百兩面額太大，怕你使用不便，給你拆成了小額的銀票。”

    “可我還沒有把貨送過來。”林六娘有些訝異。

    那“神農木”還在周家呢！胡府就放心把錢給她了？

    “爹爹看人老道，他既欣賞你，說明眼光錯不了……何況你救了我小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胡又晴拉起林六孃的手，把匣子不容分說地放在她手心。

    林六娘知道，對於這樣的大戶人家，推拒反而會被人家認作是“瞧不起”，便也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

    馬車停在胡府門前，林六娘正要扶著車門上去時，胡又晴突然叫住了她：

    “週二夫人——”

    “嗯？”林六娘回頭。

    “你相公……也支援你出來拋頭露面嗎？”一向灑脫不拘的胡又晴有些難以啟齒。

    “我的相公是一個真正的君子。真正的君子是會支援妻子做她想做的事情的，而不是把她拘束在閣樓裡。”

    林六娘朝她笑了一下，坐上了馬車。

    透過簾子，林六娘看見胡又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想通了什麼，堅定地轉身走進了胡府。

    馬車裏。

    “乖乖喲——”孫二翠摸了摸馬車裏鋪著的羊毛氈子，“這麼好的料子就用來鋪馬車喲，真是大戶人家，了不得……”

    孫二翠一邊打量馬車裏的佈置一邊露出誇張的驚歎。

    見林六娘自始自終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孫二翠覺得沒意思，悻悻地坐下來。

    過了一會兒，孫二翠搗了搗林六孃的手臂，“欸，二弟妹，你說那胡大小姐是不是想做自梳女？”

    自梳女，就是指那些把頭髮像已婚婦人一樣自行盤起，以示終生不嫁，獨身終老的女子。

    林六娘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孫二翠的嘴，“大嫂，你別亂說——”

    她們這還在人家府上的車上呢，就在這議論人家主家。

    “我沒亂說！”孫二翠經她一提醒，也知道事情輕重，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我就是看那胡大小姐，十七八歲了，還未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