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招回憶道：“我是懷了一月時診出來的，從那時候便開始害喜，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可那時候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虛弱。”

    “那時候我只當是正常害喜，不過反應強烈了些，現在想想，診出有孕前後日子，我並無什麼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府里人都知道我懷孕後，我突然害喜厲害，你說會不會……”

    王招招說：“那日是家宴，是大夫人的生辰，我聞到魚腥味覺得噁心，被六夫人看出來異樣，在六夫人和五夫人一應一和之下，曹縣令叫來了大夫，也正因此，全府人都知道我有孕了……”

    這一下子，王招招就成了其他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王招招越想越後悔：“早知道那日我就不該去……不！一定是六夫人派人盯著我，故意叫我在那日暴露懷孕的事情……”

    “……大夫說我是第一胎，體質陰寒，所以容易傷身，可是這些日子我就覺得越來越虛弱，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若不是有人算計，我怎麼會如此？”

    林六娘第一眼看王招招的時候，就知道她有問題。

    就算王招招是第一胎，也不會虛弱成這樣。

    她從前在村裏見過王招招，身體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懷了孕之後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有貓膩。

    林六娘問：“那你一共看過幾回大夫？”

    王招招說：“最初二夫人請過幾回，我不信她，求了老爺，老爺也從外面替我請大夫，但是都說沒什麼問題，甚至說我憂心過重纔會這樣……”

    “我不信，自己也偷偷叫丫鬟請過大夫進來，可還是看不出來問題。”

    王招招越說越氣餒，這麼多大夫都看不出問題，林六娘真的能看出來嗎？

    林六娘又仔細問過她的一些其他症狀，說：“招招，你伸出手來，我給你診一下脈。”

    王招招見林六娘有板有眼的樣子，問的問題也十分有理可據，看上去真懂不少。

    王招招不知不覺把她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順從地把手伸了過去。

    看林六娘抓著她的手，眉頭緊皺。

    王招招急忙問道：“你可看出什麼問題沒有？”

    林六娘看一眼她身邊的丫鬟。

    王招招心一沉，她的身體果然有問題。

    王招招屏退丫鬟後，林六娘纔開口：“恐怕你是中了毒。”

    王招招神情又像哭又像笑，“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王招招並不意外，反而有一種早知如此的神情，“我就說一定是有人給我下了毒！”

    她就算是沒懷過孕，也知道懷孕不該是這樣子的，她在村裏也見過那些懷孕的婦人，即使懷著孩子的時候，也照樣下地幹活，從沒有虛弱成她這樣的。

    王招招問：“那這毒可能解？我的孩子生出來是否健康？”

    要不然她受了這麼大的苦就白費了。

    這些日子她爲了這個孩子是吃不好，睡不好，還被曹縣令說她性子古怪，就連二夫人明裏暗裏也說她過於嬌氣，不為孩子考慮。

    說起來王招招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如果不是爲了她後半生的富貴，她纔不想吃生育的苦。

    難過成這樣，有多少次，王招招都想吃打胎藥把孩子流掉算了。

    從小到大雖然她爹孃重男輕女，但是她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林六娘神色遲疑。

    王招招驚疑：“是不是沒救了？”

    王招招定了定心神：“六娘，你只管說，我受得住。”

    看著林六娘猶豫的表情，王招招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墜，看林六娘這樣子，也不知道她的孩子還能不能保住。

    王招招：“如今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有什麼話便大膽放心的說。”

    林六娘斟酌著字詞：“招招，你這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

    “什麼？！”

    王招招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林六娘連忙站起來扶住她，“你別太過傷心。”

    傷心？

    王招招說不出內心是什麼感覺，傷心嗎，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她飽受折磨，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母愛，反而會因為這個孩子已經死掉而鬆了口氣。

    但是她的心裏同時也升起了滔天的憤怒。

    她本來可以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都是因為別人的算計，才害死了她的孩子，還差點害死她！

    王招招神色猙獰，加上她這些天暴瘦凹陷的臉頰，顯得有些可怖：“無論是誰害得我，我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王招招的心裏已經有了懷疑物件。

    王招招抓住林六孃的手，突然想到：“六娘，既然我的孩子已經死了，為什麼我的肚子還會變大？”

    林六娘道：“你大概從很早的時候，就受到了藥物影響，這個孩子在發育前期的時候就死亡了，但是又因為藥物的作用沒有排出，留在你的肚子裡，同時積累毒素，所以致使你的肚子越來越大……”

    “那麼，最後會怎麼樣？”

    林六娘有些不忍說下去，但是她看著王招招的樣子，覺得還是告訴她比較好：“這對對你的身體極不好，壓迫損害你的五臟六腑，以至於危及生命，恐怕等不到‘十月臨盆’，整個人就會爆裂而死。”

    王招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龐大的肚子：“那麼，到時候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會是什麼？”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一個巨大的畸形嬰兒，到時候一定會被曹縣令當作妖孽。她就是死了也會被厭棄，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

    以曹縣令的性子，說不定會直接叫人把她草蓆一裹，扔出曹府。

    王招招定了定心神，她知道她現在處境不妙，現在前有狼後有虎，更加不能夠慌神。

    她必須鎮定下來，不能夠讓想害她的人得逞。

    然而她過往再怎麼精明，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驟然被捲到曹府的這些陰私中，還是顯得有些稚嫩。

    王招招抓住林六孃的手，看向她：“六娘，現在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幫幫我。”

    林六娘：“招招，你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林六娘能感覺到王招招的慌亂，心中忍不住嘆息。

    王招招這個人頂多算虛榮些，不是什麼惡人，曹府的姬妾竟然這樣可怕，用這樣的毒計來害她。

    林六娘不免慶幸，還好今天今日自己來看了王招招，要不然恐怕王招招就真的要被害死在曹府了。

    不管怎麼說，王招招也是自己的同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