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她說，這支釵子是雲裳樓前年七夕節期間推出來的新品，男子限購一支，多送給心愛的女子……”

    不僅如此，方纔胡又晴還附在她耳邊說，說這釵子在月神廟和送子觀音廟受過香火，寓意極好，叫她不要辜負了這番心意。

    林六娘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獅子！”這時候，眇眇興奮地拍著雙手，喊出了聲。

    紙糊的獅子惟妙惟肖，時而跳躍，時而攀爬，一些小動作活靈活現，彷彿裡面不是一個人在控制著，而真是一頭兇猛的獅子。

    四周時不時蹦起人高的火焰，人群中發出驚呼，更增加了熱鬧的氣氛。

    眇眇似乎是迷上了舞獅子，一直跟著獅頭往前走，周小牛自然也跟在她左右。

    人潮洶涌，一不小心就會衝散，林六娘和周鶴川緊緊跟著這兩個沉浸在節日氣氛裡的小孩子，怕他們走丟了。

    跟著舞獅子隊走了一圈，竟又和周寡婦他們匯合了。

    “二弟妹！”孫二翠看見林六娘他們眼睛一亮，向他們招手，趕緊從人群中擠過來。

    “可算找到你們了！”孫二翠看林六娘手裏牽一個，周鶴川手裏牽一個，趕緊從他們手裏把小牛和眇眇牽過來。

    因為小牛跟著眇眇，眇眇依賴二弟妹，孫二翠本來想著大家在一起，叫二弟妹牽著他們兩個，自己從旁看著。

    只是沒想到人太多，一下子走散了，變成了二弟妹一個人看兩個孩子。

    “你們去玩吧！小牛和眇眇我來看著……”孫二翠自嘲道，“這廟會熱鬧倒是挺熱鬧的，就是人忒多，到處人擠人，平日裏幹活不覺得累，這晚上光在人山裏走了這一會兒，就累得不行了……”

    “小的時候和小姐妹最喜歡來逛城裏的廟會，燈會，如今都有些索然無味了……”孫二翠感慨道，“看來是年紀長了，心情都不一樣了……”

    孫二翠把周小牛和眇眇牽走，“你和二弟難得一起出來，你們慢慢逛……”

    這樣好的機會，應當留點空間給這對小夫妻培養感情。

    孫二翠和周寡婦對視一眼，難得有了相同的默契。

    孫二翠看著已經完全變成了眇眇小尾巴的周小牛，嘆了口氣，“怎麼感覺小牛這幾天都變傻了？”

    “哪有？”周寡婦急忙護起孫子，“哪兒有當孃的這麼嫌兒子的，我看小牛這一點主要是像文虎……”

    “說起來，小牛這跟在小姑娘後面一聲不吭的樣子，倒像是當初文虎追你的時候……”周寡婦促狹地打趣了幾句，“當初文虎遇上你，不是魂都飄沒了？”

    周寡婦還記得自己一向沉默老實的大兒子，突然回家跟自己說要娶孫二翠，被自己逼問下，才支支吾吾道，和孫二翠認識已久，甚至孫二翠還懷了孩子。

    周寡婦當即氣得把周文虎打了一頓，就是這樣周文虎也不改口，甚至還把全部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說是自己對孫二翠“見色起意”，“非她不娶”。

    周寡婦無奈，只好拿出了當時家裏全部的家當去孫家提親，也正因此，周寡婦對孫二翠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再加上孫二翠的性格也潑辣，行事說話有些粗魯，不是周寡婦喜歡的那種乖巧兒媳婦，說她還不服氣，心裏總打著別的小算盤，自作聰明。

    不過自林六娘進門後，周寡婦對孫二翠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如今也能把當初的事情拿出來打趣了。

    被周寡婦提起當初的事情，孫二翠憋了個大紅臉，“娘！都是多久遠的事情了，小牛都這麼大了……”

    孫二翠也知道自己當初做的事情，實在有些過了。

    她在家裏不受重視，到了年紀怕爹孃爲了弟弟把她隨便許出去，當時的孫二翠狠狠心，索性自己找了一個目標，勾著周文虎生米煮成熟飯，半逼著他娶了自己。

    事實證明，自己當初的眼光沒錯。

    周文虎雖是個寡言的，但是會疼人。周寡婦雖然不滿她的行徑，但也沒過多為難她，該給她的面子都給了。

    周寡婦難得見孫二翠覺得不好意思，也不跟她開玩笑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周小牛和眇眇，認真道。

    “不過眇眇這孩子我看著挺歡喜，要是給小牛將來做媳婦，倒真好了！”

    “我看懸。”孫二翠雖然是親孃，也不得不承認小牛和眇眇站在一起都不是一個畫風的。

    眇眇就是穿著粗布麻衣，都難掩那股子大家閨秀的氣質。而周小牛雖說長得也不錯，但和眇眇比起來，就有些天差地別了。

    孫二翠道，“我看眇眇多半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怕她被接走之後，我這兒子要傷心一段時間了。”

    周寡婦想想也是，轉念一想，道，“也許小牛隻是把眇眇當妹妹，在咱家小牛也沒有年紀相仿的兄弟姐妹，等眇眇走了，你給他生一個妹妹不就好了？”

    然而孫二翠聞言神色一滯。

    周寡婦說者無意，然而她聽者有心。

    嫁進周家這麼多年，她懷的次數也不少，但都沒能留下來，就是嫁進周家懷的那個孩子後來也流掉了。

    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就留下週小牛一個孩子，怕留不住他，到現在也沒給他取正式的名字，一直小牛小牛的叫著。

    周寡婦看出孫二翠臉上的尷尬，嘆了口氣，“我就是這麼一說，你也別有壓力，順其自然……興許過幾年，六娘他們的孩子出生了，家裏孩子多起來了，你這孩子上的事情也就順利了……”

    民間有種說法，若女子婚後就而不孕，可以從別家抱來孩子，很快就會有孕。

    這其中的緣由便是，家裏的小孩越多，就越容易引來投生的新魂。

    周寡婦說的話也是這個道理。

    相比較周寡婦和孫二翠這邊一時沉悶的氣氛，周鶴川和林六娘因為沒了旁人的打擾，氣氛莫名升溫，縱是旁邊的川流不息的人群，都無法干擾到他們。

    明亮的燈火照徹身邊人的面容，人們的歡聲笑語做背景，這一刻北風也在他們的身邊安靜下來。

    林六孃的心“撲通撲通”起來，不知道是走得太久了，還是這人群太密集了，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溫度也在一點點往上爬著。

    周鶴川牽住了她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但是又不幹柴，被恰到好處的血肉填充，又包裹上一層觸感溫潤的面板。

    林六孃的手被周鶴川包在掌心，她的心裏有一種很奇異的安心感，哪怕是這個時候天塌下來都不會覺得害怕。

    林六孃的另一隻手還抓著周鶴床給她做的兩個小麪人，她不捨得吃，決定帶回去儲存起來。

    林六娘想起今日已經走了許久，有些擔心，“鶴川，你的腿要不要緊，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雖然經過周鶴川的日夜練習之後，他已經能拄著柺杖獨自走路，拄著柺杖的時候和常人無異，但是也沒有這麼久地走過路。

    林六娘想了想，“我們去那兒坐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吧！”

    林六娘看到那邊有供行人休息的長椅。

    然而正扶著周鶴川走過去的時候，面前的路卻被人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