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兒笑道，“二翠姐，這沒幾個錢，就當是我這個做小姨的給小牛的新年禮物……”

    “二翠姐，你別誤會，小牛沒和我要，是我自己想買了送給小牛……”

    “多不好意思，叫你破費了。”孫二翠客氣兩句，沒再推拒，喊周小牛，“快謝謝杜姨母。”

    “謝謝杜姨母。”

    周小牛擺弄著手裏的獅子木偶，愛不釋手。

    這時候木偶攤的攤主爲了吸引客人，提著木偶四肢的線，開始在白布上演起木偶戲來，凡是年紀稍小的小孩子立刻就在攤前走不動路了。

    周小牛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木偶攤小販的白布，一時入了迷。

    孫二翠見周小牛看得入神，兩隻眼睛都亮晶晶地跟著小販提著線的手動，孫二翠想起剛受到驚嚇的兒子，也沒忍心把他叫走，只是囑咐道，“小牛，你就在這人多的地方，不許亂跑，娘和你二嬸還有杜姨母就在旁邊買個東西。”

    周小牛“嗯嗯”地點了點腦袋，眼睛還是停在木偶的身上。

    孫二翠雖是去旁處買東西了，但並沒走遠，一邊還注意著周小牛的動向，見周小牛一直乖乖待在原地看木偶戲，並沒有亂跑，這才稍微收回了點視線。

    林六娘還納悶，“咦？大嫂，小牛去哪裏了？”

    孫二翠笑呵呵地指了指那邊，“在那兒看木偶戲呢！”

    林六娘順著孫二翠的方向看過去，卻並沒有看到周小牛的蹤影，“是嗎？在哪兒呢？”

    孫二翠心裏一慌，看過去，剛纔還在那裏的周小牛已經沒了蹤影。

    ……

    再說周小牛這邊，一場木偶戲很快就表演完了，迷上布偶戲的小孩子們紛紛纏著大人要買提線木偶，一時間木偶攤子面前圍滿了人。

    周小牛剛想抬腿去找孃親，低頭卻看見一個穿著蘇繡蝴蝶紋石榴裙的小姑娘，烏黑的頭髮綁成了兩個小啾啾，用紅色的絲帶綁好。

    小姑娘膚白如雪，就像畫上的仙女一樣，就是唇色稍淡，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小姑娘正盯著他懷裏抱著的提線獅子木偶。

    她直白的眼神就像村口的乳白圓耳捲毛小貓，大膽卻並不叫人反感。

    周小牛想了想，把手裏的木偶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似是有些驚訝。

    在確認周小牛確實是要把木偶給自己之後，小姑娘接過來，她把木偶抱在懷裏，半仰起花一樣的小臉蛋，看著周小牛，聲音脆脆的：“謝謝你！不過……小哥哥，我就玩一會兒，玩一會兒就給你……”

    周小牛平日在村子裏哪裏見過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當即就紅了臉。

    “沒，沒關係，送給你也行。”

    “不行的，我爺爺說不可以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小姑娘低著頭擺弄獅子木偶，雖然愛不釋手，但是仍然堅持原則。

    不過小姑娘的“玩一會兒”明顯不是一會兒，她沉浸在這新鮮的玩具上面，似乎忘記了身邊的周小牛。

    周小牛也不在意，傻呵呵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妹妹，平日的機靈勁兒都不見了，看著竟有些憨憨的。

    “咕～”

    什麼聲音？周小牛一慌，摸了摸肚子，不會是他發出來的吧？可是他早上明明吃得很飽呀！

    周小牛不想在新認識的漂亮小妹妹面前丟臉。

    “咕～”

    周小牛找到了聲音來源，是從漂亮妹妹的肚子裡傳來的。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見周小牛瞧過來，反而裝出一副兇狠的模樣，像張牙舞爪的小貓，理直氣壯地道：“我餓了！”

    周小牛隻覺得漂亮妹妹連生氣都這麼可愛，忙道，“我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周小牛環顧一週，看見了一個做糖人的攤子，“我請你吃糖人好不好？”

    周小牛帶著小姑娘到了做糖人的老爺爺面前。

    “我要做兩個糖人。”周小牛掏出自己的零花錢遞過去。

    老爺爺見是兩個長得跟畫裡的福娃一樣的小孩子，從鐵盒子裏拿出比平時更大的兩個糖塊放到勺子裡化開，“你們要做什麼樣子的？”

    周小牛看向小姑娘，“你要做什麼樣子的？”

    小姑娘看了一眼懷中的獅子木偶，脆脆地說：“我要做獅子的！”

    周小牛想了想，“我要做小貓的！”

    周小牛偷偷看了一眼小姑娘，她真的好可愛啊，就像小貓一樣，就算有些小脾氣，也是無傷大雅的，反而叫人忍不住聽從她，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

    周小牛從老爺爺手裏接過糖人，遞給了小姑娘。

    周小牛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地咬著獅子糖人，再看看自己手裏的小貓糖人，卻怎麼都捨不得下嘴。

    他呆呆地看著小姑娘，問，“我叫周小牛，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姑娘放下了手裏的糖人，抬起頭來，“我叫眇眇。”

    周小牛越看這個漂亮妹妹越覺得歡喜，她長得好看極了，就像天上的小仙女一樣，吃糖人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周小牛連和她說話都放低了聲音，有些不好意思，“那，眇眇，你家裏人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呀？”

    眇眇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被一個衝過來的婦人打斷了。

    孫二翠急衝衝地找過來，看見周小牛平安無事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這一刻，孫二翠的擔心也化成怒火，“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要是被人販子拐去了把你腿打斷！”

    周小牛頭一回乖乖地認錯，“對不起，娘，我錯了。”

    周小牛還覺得有些丟臉，被漂亮小妹妹看到了自己被訓斥的樣子。

    孫二翠見他乖乖認錯，還吃了一驚。

    自己養的兒子，自己最清楚他的性格。平日裏上樹抓鳥，下河摸魚，被逮著了也不吃教訓的，今日怎麼如此反常？

    孫二翠注意到旁邊的小姑娘，好像明白了什麼。

    周小牛看孃的視線落在漂亮小妹妹的身上，趕忙介紹道，“娘，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眇眇。”

    “眇眇，這是我娘——”

    眇眇甜甜地朝著孫二翠一笑，孫二翠的心都要化掉了，剛纔的怒火一下子消了。

    一向大嗓門的孫二翠都刻意柔聲細語道，“眇眇是吧？”

    孫二翠看到這小姑娘穿著打扮不像普通人，長得也跟畫裡的仙童一樣，懷疑她是哪家走丟的千金小姐。

    於是孫二翠彎下腰來問她，“眇眇，你家裏人呢？嬸子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不料眇眇聞言卻後退一步，搖了搖頭，小聲地說，“眇眇的家不在這裏，眇眇不認得回去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