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鶴川這麼說，林六娘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因此不免有些驚訝，林六娘喃喃自語道，“王姑娘是個好人啊……她幫了我，也不曉得六夫人會不會為難她。”

    不管王招招是出於什麼原因，之前沒有告訴她，在最後關頭王招招還是選擇幫了她。

    林六娘心裏很感謝她。

    周鶴川輕輕笑了一聲。

    “她幫你遞了句話，你便覺得是好人了？”

    周鶴川注視著林六娘，他的眼睛深邃溫柔，比平時更多了一份對林六孃的憐惜。

    周鶴川也發現了，林六娘從來不記恨別人對她壞的事情，然而別人對他好的事情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自從嫁進周家，林六娘對周家的每一個人都是付出真心，毫無保留。

    像她這樣的性格，若是碰到不好的人家，就要被當成搖錢樹，剝皮抽血吸了個乾淨。

    周鶴川很慶幸，當初林六娘被家人賣掉的時候，娘把她買了回來，若不是娘堅持，自己也不會和林六娘有這段緣分。

    他更不敢想象，林六娘若是嫁給其他的人，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妥善對她？她這樣心底柔軟，最是容易被欺負。

    “難道不是嗎？”林六娘認真地道，“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爹孃逼她嫁給張二狗，她逃出去之後突然變成了縣老爺的側夫人，雖然表面上風光，可是曹縣令那麼多側夫人，她一定在府裡過得不容易……”

    “今天她還幫我遞了訊息給你，她一個人在曹府，也沒有什麼人能依靠，被六夫人刁難了怎麼辦呢？”

    林六娘不由得有些同情王招招，之前對王招招印象不好，不是因為王招招總對她陰陽怪氣，故意傳周鶴川對她舊情難忘的桃色八卦。

    而是因為知道王招招因為周鶴川斷腿就落井下石的事情。

    可是如今想想，可能也是因為王招招的爹孃太過於偏心，王招招也是受到影響，所以才一心想透過婚嫁改變命運。

    “她不會被刁難的。”

    周鶴川看著林六娘一臉擔心的樣子，不忍告訴她，以王招招的手段，六夫人是鬥不過王招招的。

    只是這些事情，周鶴川就不想說給林六娘聽了。她生性純真，他不想她知道這些汙垢見不得光的事情。

    林六娘繼續感慨道，“雖然我從小就失去了爹孃，但我爹在世時給了我全部的關愛……王招招雖然爹孃健在，對她卻比對陌生人還狠心……”

    “鶴川，你難道不覺得她也很可憐嗎？”

    周鶴川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笑意，眼睛裏似乎只有林六娘一個人，“六娘，其他人都和我沒有關係。”

    只有你，纔是我的心上人。

    周鶴川雖然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但是禮貌的表面下也永遠藏著天塹一般的疏離，只有被他認定的人才能走進他的心裏。

    周鶴川的溫柔有時候也是一種冷漠，他很少插手過問別人的生活。並且他對王招招自始至終就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

    只有王招招那一次傳謠言傷害到林六娘，還有這一次給自己遞訊息的時候，周鶴川纔對她這個人勉強有了印象。

    不過也正因為這一次她給自己遞訊息，讓自己能及時趕到曹府，因著這一點，周鶴川勉強勾銷了她之前讓林六娘傷心的事情。

    ……

    與此同時，曹府。

    丫鬟從外面匆匆走進來，“七夫人——”

    王招招正在菱花鏡前拆著頭上的髮釵，她放下剛拔下來的釵子，轉過身來，“老爺今晚歇在何處？”

    這些日子曹縣令都歇在王招招屋子裏，不過今日是二夫人生辰，曹縣令應當會在二夫人那裏。

    丫鬟一臉喜色，“奴婢正要說這個好訊息！老爺今晚哪兒也沒去，沒在二夫人那裏過宿，自個兒一個人睡的。”

    王招招聽了之後，臉上倒沒有什麼高興之色。

    她對曹縣令本來就沒有感情，若不是爲了不嫁給張二狗，她何須委身於這個老男人？

    只不過現在，爲了能夠更好地活下去，王招招不得不爭曹縣令的寵愛，在曹縣令面前做出一副痴情的樣子。

    王招招冷笑道，“今日，老爺把事情交給二夫人負責，卻讓後院鬧出那樣的事來，老爺自然遷怒於她……更何況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哼——”

    “不過……”丫鬟有些遲疑，“今日主子坐觀二夫人和六夫人相鬥便是了，為何要差人去通知那位林掌櫃的家裏人？若是叫六夫人知道了豈不麻煩？”

    “我難道怕她？”王招招轉回菱花鏡前，卸下自己剩下的首飾，語氣漫不經心。

    她看著菱花鏡裡的自己，容顏年輕嬌美，可是眉眼裏卻透著疲憊，王招招輕輕撫過自己的臉，聲音低不可聞，“為什麼她就這麼好運呢？”

    王招招派人去通知周鶴川，其實並不是爲了幫林六娘。

    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周鶴川看到林六娘和曹永年“糾纏不清”的樣子，會是什麼態度？

    他就算再喜歡林六娘，作為一個男子，也不會不心懷芥蒂吧？

    更何況這麼多人面前，鬧出這樣的動靜，是多麼丟人的事情！

    王招招沒想到，周鶴川是真的不在意，不僅如此，還主動擋在林六娘身前，為她反駁那些流言蜚語。

    王招招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泡在陳年的酸醋裡，無比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