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別
陳啟望死了。
聽到這個訊息時,風嫣然卻表現的沒有想象的那般驚訝。
她沉默地低著頭,遲遲沒有說話。
李承君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是自殺的,我猜他是畏罪,不願意受到刑罰,就先行自我了結了,不過,他也怪可憐的,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屍體也沒有人管,還是陳家派人來收了屍,兩天之前已經埋了,還是隨隨便便埋得,連個看他的人都沒有。”
風嫣然不忍心再聽下去。
她淡淡地打斷了李承君的話,說了句“走吧”便上了馬車。
李忠明已經在他們相約的地點等候著風嫣然了,見到李承君也要加入這場長途,他倒也沒有過多的驚訝,點點頭便上了馬車。
“等等!”
就在眾人準備出發的時候,風嫣然卻忽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她從馬車中探出頭去,卻看到陳谷河不知為何也拎著大包小包朝著馬車的方向跑來。
“你這是……”風嫣然疑惑地看著他。
陳谷河終於跑到了風嫣然的面前,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不由分地說道:“帶上我。”
原來,聽聞了風嫣然和李忠明準備入京的訊息,陳谷河思來想去,也想要跟著他們一同入京。
他剛剛在風嫣然的幫助之下扳倒了陳家,正處於春風得意的心情之中無法自拔。
這次出行,距離遠時間長,而風嫣然又是他的恩人,陳谷河思忖著憑藉自己的醫術,要是幾個人在途中受了什麼病,他也可以起到些許作用。
除此之外,他也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是否能夠給自己謀到一些商機。
畢竟,他也是一個渴望進步的人。
風嫣然一來能夠理解陳谷河的心情,二來又覺得陳谷河的醫術當真有用,似乎可以起到些許用處,想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陳谷河的請求。
陳谷河沒想到風嫣然竟然這麼好說話,心中一喜,連忙登上了馬車。
見到坐在馬車裏的眾人,李承君和風嫣然都是他的熟人,他便很自然地打了個招呼,而對於李忠明,他並不是非常熟悉,他只是帶著些許疏離地點點頭。
在這個時候見到陳谷河,風嫣然的心情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複雜。
李忠明亦是如此。
他的身上流著陳家的血。
馬車緩緩開始行駛,每個人都各有心事。
當然,除了李承君,他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等一等。”當馬車駛過一道田野之時,風嫣然卻忽然出了聲。
除了李忠明,其他人都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迎著眾人充滿了好奇的目光,風嫣然卻並沒有回答,她拉開了門簾後,獨自一人下了車。
“我們要不要跟上去?”陳谷河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忠明,後者卻只是搖搖頭。
儘管心中充滿了問號,陳谷河卻沒有多說,只敢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
因為一路上,風嫣然和李忠明的身上不斷釋放著低氣壓,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風嫣然的眼中有些迷惘,她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在陽光下迎風搖晃的秸稈,晃得她有些迷了眼。
陳啟望就睡在這兒。
她微微抿了抿嘴,大步向前走去。
“陳氏二子陳啟望長眠於此。”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念著石碑上的字,隨後蹲下身子用指尖輕輕拂過那行歪歪扭扭的字。
風嫣然必須要承認,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陳啟望依然是她的敵人,因為他始終在為陳家賣命做事,想方設法地要扳倒李氏。
可有了袁杜鵑這一層關係之後,風嫣然和陳啟望之間的關係似乎又不像之前那麼簡單了。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生活在這副軀體裡,她似乎比上一世有更多更復雜的情感,也面臨許多比上一世更加複雜的抉擇。
曾經的她只需要考慮如何扶持起自己的“風華”,如何在談判中佔領上風,如何在商戰中大獲全勝。
因為她是風氏的千金大小姐,所有人見到她都得低頭逢迎。
她的家教極其嚴格,家中大小事務也不需要她來考慮,她也從來不思考除了自己的商業之外的事情。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沒了地位,她還要面對許多人情世故的考驗。
但更加豐富的經歷也讓她體會了更多人情世故的酸甜苦辣,她能理解袁杜鵑想哭就哭想恨便恨的自在灑脫,因為那是她的曾經,但是當她成為扛起一個家的人時,她必須要收斂自己的情感,也要留意他人的情感。
這是她曾經所不擅長的事情。
可現在的她卻必須要慢慢地習慣這些事情。
風嫣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的她還無法理解自己對陳啟望這種複雜的亦敵亦友的情感,但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她扯過旁邊的野花,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把它們輕輕地放在了陳啟望的墓前。
這是她對陳啟望的告別。
也是她對過去那個在情感上有些遲鈍的自己的告別。
再次回到馬車上的時候,風嫣然已經恢復了原樣,身上再也沒有方纔的那股低氣壓。
陳谷河明顯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他終於敢開口詢問風嫣然剛剛去了哪兒。
風嫣然選擇對陳谷河隱瞞了自己的行蹤。
陳谷河視陳家為自己的一生死敵,未必能夠理解她的行為,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不說為好。
陳谷河也識趣地沒有多問,他害怕自己多嘴又害的這個大小姐脾氣一臭,那他也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剛剛承君兄說我們不去京城,這是怎麼回事?”陳谷河忽然問道。
風嫣然斜了李承君一眼。
“不是不去京城,是要先順路去一趟平陽鎮。”風嫣然回答道,“爹之前爲了我們的一些家事去那兒辦事,我們是去尋他的。”
話音剛落,那馬車竟是忽然停了下來。
風嫣然微微蹙眉,不知發生了什麼。
正當一行人正在奇怪著,門簾卻忽然被不知何人狠狠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