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覺得，這些人的穿著，有種‘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個招魂師’的感覺？”風嫣然忽然咧開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扭頭看著一旁的李忠明。

    “本來沒覺得，但是你這麼一說......”李忠明也定睛一看，“似乎確實如此。”

    “越是肚子裡沒點東西的人，越是喜歡裝神弄鬼。”風嫣然冷笑了一聲，走上前去，觀察著那些近乎癲狂的人們。

    只見一個男子正把手中已經被捏的褪了色的護身符遞給面前的“招魂師”，極其迫切地說道：“錢巫師，我，我已經等您等了三個晚上了，前幾天都沒有排上隊，但是，我的護身符已經過期兩天了，求求您趕緊給我翻新一下吧！”

    那被稱為“錢巫師”的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那護身符，然後煞有介事地端詳了一番，用慈祥的口氣說道：“是的，施主，你的護身符已經過期二日，如果再不翻新，怕是那惡鬼就要招魂了，您家裏可有新生的孩童？”

    “有啊！”那男人聽了錢巫師的話，頓時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有啊，錢巫師，上回我可不和你說了，我家婆娘要生了嗎？就在五天之前，五天之前，那孩子生出來了！”

    錢巫師“哦”了一聲，又問道：“男的女的？”

    “女娃，女娃，是個女娃。”男人不僅說了孩子的性別，就連孩子的性命、生辰八字和外貌都仔細地描述了一番。

    風嫣然皺了皺眉頭。

    他為何要說得如此詳盡，彷彿已經和這個巫師熟識已久的樣子。

    那個巫師一邊聽著男人的訴說，一邊在一個本子上記錄著他說的話。

    然後，他不知從哪兒又拿出了一個嶄新的護身符，遞給了那個男人：“喏，翻新過了，上面刻了你的名字，還有你家孩子的，明天晚上再來找我要，我今晚幫你煉。”

    男人連聲道謝。

    而在他掏錢的時候，風嫣然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之中掉落出來。

    “八兩？”她不可思議地拍了拍李忠明，“我們買了兩個護身符和......嗯，才一兩！”

    風嫣然沒有說自己還買了老師的符咒。

    她不想引起李忠明的多疑。

    “貴的離譜。”李忠明說道，“照這樣下去，這些做巫師的人真的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風嫣然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從一個從商之人的視角來看，這些所謂的巫師們真的很聰明。

    他們選擇了在襄陽這樣一個地方編造了一個“海妖叫魂”的故事，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襄陽這地方百姓的民生富裕，在維持生計之外，還有餘力可以應付其他的支出。

    而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牟取暴利，便不用擔心引起過於嚴重的民生問題，進而受到政府的打壓。

    而他們十分聰明的一點，便是要求這個護身符需要“翻新”，讓他們的錢滾滾而來。

    這便是他們可以如魚得水地在這兒生存下去的緣由。

    風嫣然嚥了咽口水，但是，這是不道德的。

    她甚麼都沒有說，扭頭看向了李忠明：“你剛剛說得壟斷問題，我覺得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但是，我剛剛還有一些新的發現。”

    “什麼？”李忠明剛剛似乎在想著什麼，想的有些出神，而風嫣然這麼一說話，他纔回過神來。

    風嫣然有些嗔怪地看了李忠明一眼，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巫師’和‘信徒’，是繫結的？”

    “繫結的？什麼意思？”李忠明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模樣，有些疑惑地看著風嫣然。

    風嫣然解釋道：“從剛剛那個男人的反應來看，他對著這個巫師說話的樣子像是掏心掏肺，就差把家底都給說出來了，這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和這個巫師一定很熟，我大膽猜測，他一定來這個巫師這兒好幾次了。”

    李忠明若有所思，剛剛自己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但是在風嫣然說了之後，他才發現，似乎的確是如此的。

    而風嫣然繼續說道：“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更大，巫師和這些百姓是強制繫結的，比如他如果要給信徒一個護身符，或許會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專屬烙印，然後說一些‘你每次都要來我這兒’的話，讓信徒每次都來自己這兒翻新印章，從而謀取利益。”

    “那第二種可能性呢？”

    “很簡單，你會有慣性消費。”風嫣然聳了聳肩，“你在這兒買了護身符之後，會對這兒產生一種信賴感，再說了，翻新，就是以舊換新，從哪裏來的，就在哪裏換，大概是人們的固有思維了吧。”

    李忠明認同地點了點頭：“你對這些商人的心理似乎十分清楚。”

    “我也是個商人。”風嫣然深深的看了李忠明一眼。

    李忠明有些欲言又止。

    而風嫣然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更急著去驗證自己的猜想，撒開了李忠明的手便湊到了那堆人之中。

    “我想要一個護身符。”風嫣然身材纖瘦，又手腳靈活，不一會兒便擠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那巫師抬頭看了一眼風嫣然，見這姑娘長得十分好看，自然是眼睛一亮。

    “姑娘是翻新還是第一次買？”

    “第一次。”風嫣然笑得天真爛漫，一臉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聞言，她身後的那群人頓時跳開幾步，離風嫣然遠遠的。

    而還沒有拿到翻新的護身符的人則反應最為激烈。

    “姑娘有什麼羈絆嗎？”

    “沒有！”風嫣然笑道，“我不想被叫魂而已。”

    那巫師見狀，便向風嫣然說道：“你的名字，生辰，和一些資訊，和我說一下，然後明天這個時候來找我拿護身符。”

    風嫣然驚道：“怎麼，這東西還不能馬上拿的嗎？”

    “不能。”那巫師無奈地笑了笑，“施法沒有那麼快，我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做法。”

    風嫣然在心中嗤笑了一聲，但表面上還是十分好奇地問道：“我聽說，這個符咒要找你來翻新？”

    “看來你已經有所瞭解了。”那巫師笑道，“正是如此，而且，不僅如此，你只能找我一家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