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點完畢刀幫的事情和佈置好礦產的後續工作之後，風嫣然一行人便準備回到平陽。

    然而，李固卻表現得有些奇怪。

    他攪著自己的雙手，垂下頭去，聲音也不甚高昂:“我想，我還是回甄縣那邊去吧，你娘還在山竹村，需要個人照應。”

    風嫣然則是十分順理成章地回答道：“不啊，當然是把娘一起接到平陽來生活，一輩子都呆在那個小地方，也不算是回事情。”

    風嫣然這麼一說，李固便沒了反對的聲音。

    他諾諾兩聲，便又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沉默著了。

    大概是在土匪幫子裡呆的時間太久了，李固似乎都有些被那些人質們同質化了，他現在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囚犯的模樣，無論說什麼都只敢唯唯諾諾的，而不敢有所反抗。

    風嫣然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

    但如果是十分直截了當地點明這個現狀，她又有些擔憂李固的自尊心會受到傷害。

    她有些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看著李固的目光。

    而不知道是不是風嫣然的錯覺，恍惚之間，她似乎在餘光裡看到李固暗暗地鬆了一大口氣。

    張昊天走上前來，為風嫣然一行人送行。

    “我有點意外，你選擇相信了我。”張昊天向着風嫣然微微地鞠了一躬，目光之中帶著一些考究。

    風嫣然挑挑眉毛：“此話怎講？”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或許會以為真的是‘張昊天’利慾薰心，把一切都給搞砸了。”風嫣然這麼一問，張昊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撓了撓頭，但是看著風嫣然的目光中頗有不弄明白不罷休的意味，“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相信我？明明......這是我們的第一次合作，而且......”

    “而且你曾經向我表現出不信任的態度過。”風嫣然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接著張昊天的話說了下去，“所以，你很疑惑，為什麼我會向你表現出如此信任的態度？”

    張昊天點了點頭，有些尷尬。

    “我可沒有相信你。”風嫣然微微一笑，忽然走到了李忠明的身後，從他身旁的人群中揪出了一個穿著侍衛服裝的男子。

    張懂福忽然被風嫣然這麼大剌剌地揪了出來，還處於狀況之外，滿臉懵然地打量著周遭的眾人。

    包括李忠明在內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們都不知道，張懂福為什麼會隨著風嫣然來到了礬山鎮，又是什麼時候混入到了李忠明的貼身侍衛團之中。

    他的一舉一動都悄無聲息，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喏，我把張懂福帶來了。”風嫣然眉眼淡淡，字裏行間都帶著幾分涼薄的笑意，“如果真的是你，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如果真的是張昊天在背後作祟，她就會把張懂福也給丟到這個土匪窩子裡，讓他也受到如此身心皮肉煎熬之苦。

    “素素......實在是太有，啊不，太可怕了。”李承君原想說“太有心計了”，但是又覺得這麼形容一個女子不甚妥當，頓時改了口。

    饒是李忠明都有些沒有料到，風嫣然居然會準備得如此周到。

    不過是短短一念之間要來江南的決定，她便能想到帶上張懂福的事情，這個人實在是不簡單。

    而李固則更是肉眼可見地抖了一抖，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

    張懂福聽了風嫣然的話，也是有些肉疼地顫了顫，他居然先前會產生一種錯覺，認為這個女魔頭似乎是在保護自己......

    然而，這群驚訝的人群之中，卻並沒有張昊天。

    看到張懂福的時候，張昊天的表情之中也閃過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吃驚之情，但很快，他又微笑了起來，這笑容竟然是比風嫣然還要更加狡黠上幾分：“你這話騙得了他們，可是騙不了我。”

    風嫣然微微一愣。

    “知府大人還沒來礬山的時候，我可沒有見到過張懂福。”他壞笑了起來，“如果張懂福對於你來說真的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的話，你又何必費盡心思保護他，把他混入到知府的侍衛團中呢？明明......你可是給他提供了最安全的環境呢。”

    風嫣然挑了挑眉毛，在心中暗暗地罵了張昊天一聲。

    “看樣子，你也是個十分有經驗的商人了，但是在為人處事上，我或許還要比你更加‘老奸巨猾’幾分。”張昊天微微偏過了頭，“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如此信任我了嗎？”

    風嫣然沉默了。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地撲騰著，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絲令人難以捕捉的複雜情緒。

    她能說什麼呢？

    她總不能說“上一世我和你相處過，你是個好人”吧？

    在張昊天等待著風嫣然的回答之時，風嫣然忽然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笑容，讓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看透風嫣然心中的想法：“因為直覺，我相信我的直覺，而一個優秀的生意人，永遠擁有最為敏銳的直覺。”

    她這個回答差強人意，但是張昊天卻也挑不出什麼漏洞來。

    就在風嫣然微微地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張昊天忽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讓風嫣然心跳狂飆的話來：“你剛剛的樣子，可真是像極了我的老朋友。”

    風嫣然平復的心跳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慌張地轉過身子，故作鎮定地回答道：“這很正常，因為，她也是我的老朋友。”

    “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她推了推李忠明的手臂，垂下眼眸，掩飾眼底閃過的一絲慌亂。

    李忠明不明所以，乖乖地跟著風嫣然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可是，蘇素素，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風嫣然提起過你呢？”

    就在這時候，張昊天忽然在他們的身後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風嫣然和李忠明都聽到。

    李忠明的腳步一頓，而風嫣然的身子則開始不受她所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毋庸置疑，正是因為聽到了“風嫣然”這個名字，李忠明纔會有這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