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看著葉恆，此時的他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可內心卻是忍不住心急如焚。

    他似乎已經確定，這就是葉恆一直以來的心病，讓他徹夜無法入睡的真正病魔。

    於是現在，約翰的心中有了一個全新的目標——他要幫助葉恆，擺脫這個心魔。

    他仔細的思索著，因為他明白，要想真正的放下，其實是很難的。

    就像他，雖然已經和葉恆一起生活了十來年，兩人也逐漸成爲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可即使如此，他的心底仍舊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殺手一樣看待。

    他從未真正的拋下這層身份，只是因為葉恆的存在，選擇了平靜。

    但如果一旦有機會，他覺得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回到殺手的行業。

    “你很少提起她。”

    約翰說著，自從楚憶昔死後，葉恆幾乎就在也沒有去提起過她。

    不論是面對誰，都很難在開口。

    似乎這就是他心中無法觸及的傷口。

    但葉恆沉思了一會之後，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中帶著無奈與一絲悲傷。

    “我沒在提起過她，但我時常想起她。”

    即使葉恆已經徹底的放下了一切，不在為楚憶昔的死感到自責與內疚。

    但悲傷還是會存在，並且葉恆希望這悲傷永遠不會消失。

    因為這似乎已經是唯一一個能夠證明，那份美好時光存在的證據了。

    “所以你還是沒有放下她嗎？”

    約翰問著，兩人都沒有把話說明白，依靠著自己的理解，來對對方的話進行解讀。

    於是葉恆點了點頭，“這輩子都放不下。”

    之後約翰又沉思了一會，但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說那個女孩，也就是楚憶昔，是第一個知道《十二怒漢》這個故事的人？”

    葉恆點了點頭，看著約翰，不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

    “那為什麼不拍一部以你們的故事為背景的電影。”

    聽到這話的葉恆徹底的愣住了，許久纔回過神來。

    其實在很久之前，他就有過這個想法。

    不過那時楚憶昔剛離開沒多久，他也還處於悲痛之中，最終也只得不了了之。

    但現在，他已經逐漸放下了很多東西，生命也快要走到盡頭了。

    他回想著以往的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拍一部我們的故事？”

    葉恆輕聲重複著，這一句話讓他醍醐灌頂，彷彿有人在漆黑的房間裡開了一扇窗戶一般。

    “對，拍一部你們的故事，不一定要百分之百的一樣，不一定結局要灰暗。”

    “以往的現實無法定義電影裡的故事。”

    “現實你沒有辦法改寫任何的結局，但電影，你就是電影的神明！”

    “你大可以改變一切的故事，去書寫一個美好的故事。”

    “他們走在一起，在大街小巷裏穿行，在試衣間裡互相試探，甚至在電影的結尾告白相擁吻。”

    “如果這個世界有任何你所不喜歡的事物，那就在電影裡，通通把他們都刪掉吧。”

    約翰說著，似乎對這事頗為激動。

    “去你的世界裏，控制你的世界！”

    葉恆看著約翰，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的真摯。

    那一刻，葉恆被他眼中的真摯，與內心無比的衝動所打動。

    他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應該去拍一部這樣的電影。

    葉恆的心徹底被打動了。

    “反正最後都是要死的，不如在死前完成一些簡單的願望吧。”

    於是，他給加維打了電話，要加維訂好了前往巴黎的機票。

    而劇本，他連夜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電腦寫好了。

    他爲了這個劇本，一直工作到了凌晨3點多。

    而約翰就站在他的身旁，但卻並沒有按照他以往所做的那樣，去制止葉恆。

    因為他害怕，自己會打斷葉恆的思緒，錯失這可能治癒他的機會。

    最後在凌晨3點時，葉恆完成了那個劇本——《愛在黎明破曉前》。

    這本來是一個三部曲的電影，但葉恆只寫了第一部的劇本。

    因為這第一部的一切，就是葉恆想要的東西。

    他幾乎就是葉恆和楚憶昔在一起時的翻版。

    在火車上相遇，相識，一起下了火車，深夜裏的咖啡店，算命的老奶奶。

    這一切，彷彿都在復刻葉恆那段時間的生活一般。

    那一瞬間，葉恆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生活在像電影學習，還是電影在向生活學習。

    但在他寫完劇本之後，約翰離開讓葉恆上床睡覺。

    而第二天中午，他們便已經踏上了前往白旗國的飛機。

    不過此時的葉恆剛剛纔注射完了一針藥劑，他的感覺並不好受。

    即使是在上萬米的高空，那魔鬼似乎也不曾打算放過葉恆。

    “竊賊，赤裸裸的竊賊，就連生活，都要去抄襲別人的作品。”

    “偷取別人的生活還不夠嗎？還要把電影也偷了？”

    “我已經感受到你的生命正在逐步走到盡頭，而且我看到你死後靈魂的去處將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這些癌痛與病變，正是對待你抄襲所作所為而付出的代價！”

    “但這一切僅僅是開胃菜，相信你我，你會受到更多的折磨的。”

    幾個小時的時間裏，葉恆一直忍受著這種非人般的折磨。

    但不知道是因為昨天睡得太晚的緣故，還是他最近太辛苦的原因。

    沒過多久，葉恆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在夢境之中，他彷彿來到了一片滿是火焰的紅色地獄之中。

    那熊熊烈火讓他彷彿下一秒就會被燒焦一般，痛苦難忍。

    葉恆不斷的在地獄中行走，他的腳底下踩著被燒紅的岩石，中間流竄著橙色的岩漿。

    四周空闊無比，彷彿根本沒有出路一般。

    而葉恆仍舊在不斷的行走著，目光不斷的朝著四周望去，渴望找到可以救贖自己的出口。

    “救贖之路，就在前方。”

    一道聲音從葉恆的腦海中響起。

    那聲音滄桑、老朽，彷彿是從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口中說出一般。

    而葉恆卻彷彿在那聲音中感到了一絲的召喚，他跟隨著那聲音的召喚，不斷的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