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教父
之後的兩個月裡,拍攝都很順利。
只是教父的身體,卻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差。
葉恆甚至提過讓教父到醫院去住幾天。
可教父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
“去醫院住,無法就是聞著消毒水的味道多活幾天,而坐在這裏,卻只是少活了幾天,但可以看著喜歡的事物。”
如果有活命的可能,教父自然不會放棄,會好好的到醫院裏接受治療。
哪怕有一絲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可問題是,已經沒有希望了。
教父太老了,身體上的傷太多了,年紀大到無法在動手術,傷口也無法癒合。
而教父自己也明白這一切,所以纔沒有去醫院。
“把東西佈置嬰喜愛,準備最後一場。”
葉恆說著,安排著眾人開始準備最後一場戲。
也就是老教父在花園裏的那場戲。
劇組爲了拍攝這場戲,特意種了一花園的花。
教父閒著沒事就給這些花澆澆水,這事成了他在片場唯一的消遣。
此時的教父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蒂米斯夫人就在他的身旁。
而演員則是坐在片場的椅子上,小女孩在他的身旁靜靜地站著。
“action。”
隨著葉恆的一聲口令,教父演員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小女孩則是朝著陰涼處跑去,只有一旁的那條狗還靜靜地坐在那裏。
原本叱吒風雲的老教父,在最後一個鏡頭裏,徹底的成爲了回憶。
但往顧一生,他並不後悔。
他在年老時已經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
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位置,他有了個可愛的小孫女。
在最後的這段時光裡,他便坐在花園旁,只需要安靜的每天給花澆些水就足夠了。
生活的恰意感第一次撫摸他,給予他溫柔的死亡。
而不遠處,老教父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眼皮卻是忍不住的開始往下落,如同被綁上了鉛塊一般。
他扭頭看向身旁的女兒,蒂米斯夫人,眼神中飽含愛意。
一絲溫柔的笑容在他的嘴角邊浮現,他的手放在了蒂米斯的手上。
蒂米斯見狀,握住了父親的手。
那手早已經蒼老得不成模樣,上面滿是皺紋還有傷口。
有的是年輕時留下的,有的是年老時留下的。
蒂米斯夫人以前只覺得這雙手粗糙而老練,可今天,她卻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彷彿寒冬裡的一雙毛手套一般溫暖。
雖然回家已經兩三年了,但蒂米斯夫人始終沒有放下當初的心結。
她照顧教父,似乎也只是出於對自己父親的一種正常義務。
可這一瞬間,當父親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她那顆堅硬寒冷的心,似乎被融化了。
她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此時他正靠在椅子上,雙眼微閉。
蒂米斯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以為父親只是睡著了,露出一個微笑看了一眼父親,然後抓著他的手繼續看向片場的位置。
可慢慢的,蒂米斯注意到,這蒼老的雙手上,那僅存的暖意似乎正在慢慢消散。
那手開始慢慢的變得冰涼。
一種刺骨的寒意將她擊穿,蒂米斯夫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看著往日嚴肅的父親,嘴唇似乎已經有些發白。
這一刻,她明白了什麼,一股悲傷如同浪潮一般涌上心頭。
可她忍住了悲傷,憋著發紅的雙眼,靜靜地看向片場的位置,死死的抓著父親的手。
等到電影結束,葉恆緩緩的走了過來。
此時教父那發白的嘴角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可緊接著,蒂米斯夫人紅腫的眼眶立刻就證實了他的猜想。
約翰緊接著走了過來,看著就教父的模樣也明白了什麼。
三人相對無言,看著躺在椅子上不在動彈的教父。
良久之後,他們給邁克打了電話。
邁克派人過來接走了教父的屍體。
三天以後,在洛杉磯最大的教堂。
教堂上,牧師在給死者宣讀著禱告。
下面坐著教父的孩子、教子和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
邁克、費雷德和蒂米斯夫人以及小女兒還有他們的家屬坐在右邊的最前排。
而葉恆、約翰、艾德里安等人,則坐在左邊的最前排。
他們之後,有商業大亨,有政界人士,有軍部的將軍也有小麪包店的老闆。
在葬禮結束後,他們紛紛在教父的墓前獻上了花。
那天風和日麗,天氣格外的晴朗,但那太陽照射在葉恆身上時,卻只讓他覺得難受。
眾人紛紛離開,最後只剩下了“內部人員。”
葉恆看著眾人,又看向邁克,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
但邁克似乎看出了葉恆的想法,漫步朝著葉恆走了過來,在他父親,老教父的墓碑前。
“葉恆,謝謝你在我父親死前幫他拍攝的電影。”
“如果你願意的話,克里昂將會是你永遠的朋友。”
說著,邁克朝著葉恆伸出了手。
葉恆見狀,同樣伸出了手。
接著,眾人便紛紛離開。
教父的四個孩子裡,只有小女兒和費雷德在哭泣。
小女兒甚至已經哭成了淚人。
而邁克則是強壯鎮定,剛剛葉恆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但邁克似乎也很清楚,他就是新一任的教父,他要替父親處理一切,幫助家族。
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流淚,讓他們看到他軟弱的一面。
至於蒂米斯夫人,她似乎顯得很平靜,從開始到最後,基本都保持著一個面孔。
但葉恆其實很清楚,蒂米斯夫人並非是不愛教父,又或者強壯鎮定。
在片場時,葉恆就已經看到了蒂米斯夫人紅腫的雙眼。
但現在,蒂米斯夫人或許就如同看到程教授死亡時的自己一般。
他們仍未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直到開啟冰箱、衣櫃或者某個犄角旮旯,看到某個東西。
唯有到了那一瞬間,他們纔會真正的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自己不在擁有什麼。
思想就像是一個盒子,放在不起眼的角落裏。
但當你不經意開啟的時候,他便會將悲傷鋪滿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