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戚未眠對哪道菜夾了第二次，沒兩秒，那道菜就換到她面前去了。

    戚未眠：“……”

    這樣讓她很有壓力啊。

    聞頌唇邊浮現了很淡的，溫和的笑意，這種笑，他只會對戚未眠露出來，或者是在談及她，想到她的時候浮現。

    “阿眠不必覺得有壓力，他們比你壓力更大。”

    壓力更大的聞兆興。

    “……”

    他尷尬的清咳了一聲：

    “是，是有些壓力。”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不是，戚未眠本身給人的壓迫感夠強，加上，她還是孕婦，若是在府裡出了半點事，有一點招待不週讓她不舒服了，她去父留子怎麼辦？

    這種可能性很大的好吧！

    頌兒至今都沒名分呢……

    沒有名分，偷偷藏著的小情人，一聽就太虐了。

    聞頌旁若無人的幫戚未眠把魚刺給耐心的挑出來，然後夾到戚未眠的唇邊喂她：

    “啊——”

    像是帶小孩一樣，溫柔又耐心十足。

    戚未眠艱難張口，咬了。

    她眼神示意聞頌，還有人呢。

    我上你家來，當著你爹爹，你手下的麵，讓你這麼伺候我，我會不會太過分了？他們不會對我不滿嗎？

    尤記當年母皇去爹爹家裏都沒自己這麼囂張的，她對人都是尊敬的，母皇去方家，都是她對父君好，不是父君伺候她。

    戚未眠心虛不已。

    “這有什麼的。”聞頌繼續給她挑魚刺，神色自然，沒有一絲難堪或是窘態：

    “我又非肩不能挑、弱柳扶風的男子，我喜歡一個人，就想把她寵的無法無天。”

    戚未眠無奈的錘了他一拳：

    “你還講出來！”

    聞頌惡劣的笑：

    “就該講出來啊，跟大家告狀，讓你知道你平時對我有多壞，讓大家一起來數落阿眠殘忍狠心！”

    戚未眠：“……”

    北一噗呲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不過很快又捂上了嘴。

    “捂嘴做什麼？”凌霜往他身邊一站：

    “有話直說，陛下與王爺都不是小氣的人。”

    北一鬆開捂著自己嘴巴的說，他撓撓頭，笑起來有點憨憨的，一點都不高冷侍衛：

    “從前總覺得主子不止二十三歲，如今覺得，主子可能才三歲。”

    幼稚透了。

    凌霜故意逗北一：“膽兒挺大啊，你還真敢說？”

    “啊？”北一徹底愣了。

    他瞪大了雙眼去看聞頌的臉色。

    聞頌好心情的難得與他開起了玩笑話：

    “完了呀，阿眠，我的真面目叫人給拆穿了，這活口大概是留不得了。”

    戚未眠也逗著北一玩：

    “嗯，是留不得了，凌霜，把人拖出去吧。”

    “遵命——”凌霜抬手，勾著北一的脖子就把人給帶走了。

    北一嗚嗚嗚的大喊：

    “陛下息怒啊——”

    凌霜笑的開心。

    難得府裡頭這麼熱鬧，聞兆興被渲染都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好像忽然明白為什麼頌兒對陛下念念不忘多年了，哪怕沒有迴響，也惦記著不願意撒手。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這樣渲染能力極強，能帶著人一起歡聲笑語的人。

    輕鬆起來，也就沒有一開始那麼小心翼翼了。

    而關於名分這件事，戚未眠給出了承諾。

    她輕輕的撫摸著腹部，笑容竟有幾分柔和：

    “聞頌是腹中孩子的生父，也是我唯一想要的皇夫，他是我入了皇家族譜的名正言順的夫君。只是正式的名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暫時還不能給。但我身側之人，只會是聞頌。”

    她這一席話落地，詭異的空氣中一片寂靜。

    聞頌唇邊溢位一聲笑，他摟著戚未眠的腰，溫聲道：

    “阿眠，我們走吧——”

    兩人漸行漸遠，背影消失在了視線裡。

    一眾暗衛看著兩人甜蜜的背影，人群裡，發出猴子一般的歡呼聲，像是掉到了猴子窩裏。

    聞兆興坐在椅子上，沒動，他望著已經走遠了的兩人，低著頭，笑聲有些淒涼。

    他望著自己蔥白如玉，不沾陽春水的手指。

    他搖搖晃晃的沒讓任何人扶，孤身去了祠堂。

    這隻有聞漁瀾一個人的牌匾。

    聞兆興燒了香，跪坐在蒲團上，燒些紙錢。

    火光忽明忽暗，他的臉被這火燒的，照的泛著黃。

    聞兆興輕聲說：

    “我很少來看你，祠堂太冷了，總是冷冷清清的，來了會覺得冷，你知道的，我膽子也小，實在怕你……”

    “你走了以後，我剛開始其實很擔心，擔心頌兒會不管我。畢竟我沒管過他，他可以理所當然的不管我……”

    “可他管我了，我要什麼他都給，要多少銀子給多少，要自由給自由，也會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爹，雖然沒什麼溫度，不過他真的盡到責任了，盡到了他本可以不盡的責任。”

    “他喜歡陛下，像當初漁瀾你喜歡我一樣，他很像你，我很害怕，怕他像你一樣強取豪奪，做出一些過分的，要被殺頭的大罪……”

    “頌兒喜歡的人很好，不像我，沒什麼骨氣，就願意當個米蟲，當個金絲雀……”

    “漁瀾，我們沒有教好的孩子，戚家那孩子把他治癒好了……”

    “或許，他會和我們不一樣，他是個負責的爹爹，他很會照顧人。”

    聞兆興溫吞的說著，他燒完了紙錢，站起來，朝著牌匾鞠躬作揖。

    他眼裏閃爍著一絲水光：

    “漁瀾，頌兒喜歡的姑娘，真的很好。”

    戚未眠真的不用對他有任何的尊敬。

    戚未眠哪怕是對他有怨氣，朝他發脾氣都是對的。

    戚未眠沒有罰他，已然是最大的仁慈了。

    ——

    戚未眠召見了聞菱兒，把昨日沒問完的讓她說。

    聞菱兒瞧出來了戚未眠的急色，和昨日慢悠悠的態度不一樣。

    她眨巴眨巴眼睛：

    “眠姐姐怎麼忽然這麼着急了？”

    戚未眠無所謂告訴她：

    “是等不及了，縱容她們小打小鬧那麼久，是沒耐心了……”

    聞菱兒在柳家宴會上說完以後回來仔細再想了想，也不後悔叛變了。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有骨氣的死和沒骨氣的死差別在哪呢？

    萬一有活路呢？

    聞菱兒把自己所知道的交代了個七七八八給戚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