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底是來人家的府邸，戚未眠在去聞頌的院子之前，先見了聞兆興。

    聞兆興真的很乖，很隨遇而安，是一個非常合格，非常適合做金絲雀的人。

    他是屬於最正常的那種廢物美人，除了沒有自由，什麼都有，愛他愛的要死要活的人長得還好看又有能力，他便一點都不作反抗。

    他要舒服，不要自由。

    而聞兆興，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是真的很厲害，在多年圈養之下，竟然沒有真的被養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真廢物，並且沒有對聞漁瀾產生濃厚的感情，在聞漁瀾死後，沒有隨她而去，繼續的過自己舒坦的鰥夫生活，清醒的過頭了。

    任誰被人圈養，嬌慣多年，多多少少在妻主死後，都會鬱鬱寡歡上好一陣。

    戚未眠捫心自問，如果聞頌死了，她做不到聞兆興這樣平和。

    聞兆興可不是真的廢物。

    不管怎樣，他身上流淌著的是聞家人的骨血，他在聞家長大，後來又被瘋子喜歡上，瘋子死後留了一個小瘋子陪著他。

    廢物的定義不是聞兆興，清醒的腦子不比絕世的武功差多少。

    聞兆興所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毫無威脅力的，鹹魚又佛系的中年男子。

    他笑眯眯的跟戚未眠打招呼：

    “魏姑娘又來找頌兒嗎？真是好久不見了。”

    戚未眠會演，換上一身新的裝扮，便溫溫柔柔的，小家碧玉的朝著聞兆興頷首：

    “嗯。”

    聞兆行自上次就看出來了，這位魏姑娘一定是某家隱世大族出來的貴女，這氣度，以及不向他行禮，每次都頷首的行為，就代表了，她一向都是處於被人行禮的身份，而不習慣與跟旁人行禮。

    臨昭他不是很熟，所以有姓魏的富貴人家很正常。

    加上，她其實可以對自己撒謊，不以真面目示人也是怕被人發現。

    聞兆興只是很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姑娘不露臉，不是因為醜陋，而是因為，或許……

    頌兒移情別戀的人不會也是一個不能愛的吧，比如對方已經有了正夫？或者又是哪個不合的官員的後輩?

    加上，頌兒並沒有移情別戀，他依舊跑宮裏跑的勤快，跟以前一樣。

    他難道意識到了……追一個是追，追兩個也是追，一人一生一世不如腳踏兩隻船來的快樂？

    那可真是渣男。

    聞兆興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對戚未眠的態度極好：

    “頌兒的院子就在那頭，魏姑娘可以坐著等等。”

    那他還是比較支援頌兒和這魏姑娘在一起的，至少看著很軟，不像陛下，太驕橫了。

    以後若是頌兒萬一真的和陛下在一起了，豈不是被陛下給吃的死死的，一點地位都沒有。

    雖然頌兒沒地位也行，要是坐上了皇夫的位置，他晚年似乎更舒服。

    但他有點懷疑，不，不是有點，是十分擔心聞頌不知道怎麼討戚未眠的歡喜，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一點動靜都沒有？

    當不當的上正夫是一回事。

    當上了，被休了，是一回事。

    聞兆興滿懷心事的離開。

    戚未眠看他這一臉憂愁不知所云，搖搖頭，她對聞府不熟，但是對去聞頌院子的路還是很熟的，她去過幾次了，不是第一次來了。

    不過爲了偽裝到位，細節不能少，戚未眠還是一路裝模作樣的問了人才找到的。

    推開了聞頌的院子，院子裡沒人，空落落的。

    戚未眠坐過的那鞦韆還在，只是幾年過去了，風吹雨淋，從前那繩子估計報廢了，更替上了更堅韌的。

    以前不能冒昧的隨意的進屋，是她和聞頌沒關係，現在戚未眠可以進屋，因為他們有關係。

    聞頌可以隨意進入戚未眠的寢宮，那戚未眠隨便進聞頌這兒也沒什麼。

    聞頌愛乾淨，屋內陳設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不像她，總喜歡把東西弄亂。

    ——弄亂後有人收拾，也許是侍女，也許是聞頌。

    她隨意的逛了一圈，發現聞頌這是真冷清，而且，她總能找到很多是因為自己而存在的東西。

    書桌上，擺放著一本書，主人來來回回的翻閱，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十分喜愛它。

    戚未眠翻開一看，才發現，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而是一本孕期注意事項。

    加上書櫃上擺放著一些醫術，都是有關孕期的。

    聞頌不是故意給她看的，是真的在學習這些。

    戚未眠摸著櫃子，乾乾淨淨沒有染上灰塵，她輕嘆：

    聞頌啊，太招人憐愛了。

    世人都說他殘暴冷漠，可聞頌明明是這世間最溫柔的人了，連生氣都是溫柔的，不會鬧的人盡皆知，也不會對她疾言厲色。

    大部分的守則裡，愛哭的小孩有糖吃。

    在戚未眠的守則裡，懂事的孩子有糖吃。

    戚未眠在鞦韆上晃著，等懂事的孩子回家，給他獎賞上一顆蜜餞。

    ——

    北一在這，凌霜放了心：

    “既然你在，那王爺應該也在府中吧。”

    北一耳根紅了，低著頭不知所措，突然聽到凌霜這麼問，他才被驚醒一般。

    “怎麼了？”看他這表現，凌霜追問：

    “不在嗎？”

    北一囁嚅著。

    “說。”凌霜不喜歡這磨磨唧唧的態度。

    北一再三猶豫，還是說了：

    “王爺不在府中。”

    那裏頭坐著的可是攝政王妃，也相當於是主子。

    主子什麼都跟陛下說，那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吧。

    北一才低聲交代了。

    凌霜無奈扶額：“這可真是太有緣分了。”

    ——

    戚未眠坐在鞦韆上等了好一會兒，手縮排了袖子裡，實在凍的不行，乾脆進了屋，在聞頌的床上，脫掉鞋襪躺上了。

    被褥上還殘留著聞頌身上的氣息，讓人覺得很安心。

    戚未眠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天都黑了。

    聞頌竟然還沒回來嗎？

    還是說，自己錯過了？

    戚未眠醒了醒神，很快的，便告訴了她答案。

    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聞頌纔回來。

    空氣裡，瞬間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戚未眠太熟悉這個味道了，很好，聞頌讓她別打架，自己又偷摸的跟人幹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