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許鏡塵便也不再遮掩，每日早早便出了門。

    納蘭瑤也不敢再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即便是許鏡塵回來的很晚，她也只是給自己泡上一壺濃茶，努力撐到人回來蹭一蹭。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陣，她精心釀製的醬油終於見了成品。

    輕抿一口，熟悉的味道自舌尖傳入口中，納蘭瑤唇邊勾起一抹得意。

    “成了！”

    小寶的膽子也稍大了一些，墊著腳趴在缸邊，好奇地看著面前黑色的液體。

    “孃親，這是什麼哇！”

    納蘭瑤漾起一個笑，使壞地用筷子沾了些放進小寶口中，小娃娃嚐了一口，小眉頭立刻蹙了起來：“鹹鹹的！”

    納蘭瑤眉眼彎彎：“這個可是你娘我賺錢的金餑餑！”

    哄著小寶老實待在家裏看自己給他畫的連環畫，納蘭瑤便提著幾壺裝好的醬油去了集市。

    爲了招呼往來的客商，這裏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酒樓。

    納蘭瑤一眼便看中了最大的那家春風酒家，提著壺便走進了門。

    小二熱情地湊了過來：“這位夫人，一位啊？”

    納蘭瑤搖搖頭：“我不是來用餐的，我是來同你們家掌櫃做生意的。”

    小二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了這個穿著樸素的女人一番，轉頭鑽進了後廚。

    沒過多久，掌櫃的便走了出來。

    “你要做什麼生意？”

    納蘭瑤將醬油壺放在桌上：“這個。”

    掌櫃的順手將封口開啟，輕輕嗅了嗅，立刻蹙起了眉頭：“你這酒不行，味道太怪了！”

    納蘭瑤耐心解釋道：“這並非酒水，而是一味用於烹飪的調味品，名曰醬油。另一罐也是我釀製的醬料，因為是豆子製成，因此我稱之為豆豉。”

    掌櫃和小二面面相覷了半晌，齊聲笑了出來。

    “你這小娘子，沒事開什麼玩笑，快走快走。”

    見掌櫃不信，納蘭瑤不慌不忙，從挎著的筐子裡掏出兩枚煮雞蛋來。

    “不如這位掌櫃親自品嚐一番，便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掌櫃沒有吭聲，倒是小二眼睛一亮。

    畢竟在這個年代，雞蛋可算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看在雞蛋的面子上，小二輕輕沾了下那黑乎乎的醬汁，不抱希望地放入口中。

    鮮香的味道立刻傳入口中，小二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忙不迭地又沾了沾一旁的豆豉。

    “掌櫃的，這、這太好吃了！”

    掌櫃將信將疑，也剝了雞蛋，沾了些醬料。

    獨特的風味一入口，掌櫃的眼中就冒出了精明的光。

    這味道十分豐富，和鹽巴截然不同，若是能夠留在自家酒店，定能大賣！

    “東西確實不錯，不過我這沒有試過，也不敢保證銷量。”

    納蘭瑤在心裏暗罵一句“萬惡的資本家”，大方言道：“我可以提供一些供你試用，這兩味醬料都可做菜，風味更佳。”

    掌櫃來了精神，連忙向她討教了一番。

    正巧鎮上做糧油生意的富商鄭多財今日大擺筵席，掌櫃便跟廚子商量了一番，用醬油抄了些時蔬，悄悄送到了宴席之上。

    果然鄭多財大加讚賞，當即敲定了同春風酒家的合作。

    掌櫃笑眯眯地將二兩銀子塞進納蘭瑤手裏，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夫人下次還有什麼新鮮玩意，儘管送到我們這來！”

    納蘭瑤顛了顛銀子，敷衍了兩句，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鬼祟身影。

    正好她還有不少東西想問問這個老東西。

    納蘭瑤微微眯起眼，唇角扯出一個笑來，“爹，你怎麼來了。”

    納蘭席到沒有覺察出異常，趾高氣昂地一伸手：“我和人搭夥做了些生意，給我拿些錢來！”

    納蘭瑤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笑意盈盈地晃了晃錢袋。

    “要錢可以，但是有個問題你要回答我。”

    納蘭席有些不耐煩：“什麼問題？”

    納蘭瑤笑意漸收，一雙杏眼中透出一抹冷意：“你當初……在哪裏撿到我的？”

    納蘭席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閃爍了半晌，惱怒地跳起腳來。

    “那麼久的事情了，我哪裏記得！”

    “不記得啊……”納蘭瑤故意晃動著錢袋，讓裡面的東西叮噹作響，“那可惜了，這些就不能給你了！”

    眼看著到手的錢沒了，納蘭席突地發難，一把搶過了納蘭瑤手中的錢袋，“小崽子！拿來吧你！”

    錢袋剛一到手，納蘭席得意的目光就僵在了臉上。

    他一把扯開袋子，果然裡面不過是些沉甸甸的石頭。

    “死丫頭！你耍我！”

    納蘭席將石頭向着她一丟，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納蘭瑤躲閃不及，被他捉住了衣袖。

    高高揚起的巴掌眼看便要落下，氣急敗壞的納蘭席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再反應過來之時，他滿是皺紋的老臉已經被牢牢地壓在了地面上，吃了一嘴的爛泥。

    納蘭瑤有些詫異他今天的早歸，卻也沒有詢問。

    她蹲下身，拍了拍納蘭席扭曲的臉龐：“現在可以說說看了吧？”

    納蘭席卻還是死性不改，白眼一翻，咬死了言道：“我不知道！”

    “那好啊。”納蘭瑤眉眼彎彎，“那我就把你送到賭坊老闆那裏吧，今兒個我還看到他到處找你呢！”

    納蘭席渾濁的雙眼中透出驚恐之色。

    他之前欠了一屁股債不說，還偷拿了些賭場的小玩意。

    若是被賭坊逮到，怕不是要被沉了塘了！

    “我說！我說！”

    納蘭席掙動了一下，艱難地言道，“是在那河邊的草叢中撿到你的，正好當時我那個短命的孩子夭折，便留下來了……我只記得當時那兩個人穿得不像本地人士，說的是京城口音……”

    見納蘭瑤不動，他扯著嗓子喊道：“我說的是真的！當時太遠了我也沒聽清，只聽見什麼太守府之類的……”

    許鏡塵望向她，似乎在尋求的她的意見。

    納蘭瑤閉了閉眼，輕聲言道：“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感覺到身上一鬆，納蘭席也不敢抬頭，一溜煙跑開了，原身能長得這麼大，也多虧了將她當成親生子的養母。

    就算看在養母的面子上，她也願意放這個老東西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