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對弟妹
“你這是要造反了?”
蘇大伯被人從地裏叫回來,只說是家中出了事,一到這就聽到蘇歡說的要分家。
蘇歡循聲望過去,看到了一個穿著粗衣短衫的中年男子,膝蓋以下滿是泥土,手中還拿著鋤頭,一看便是剛從地裏趕過來的。
看到自家婆娘坐在地上嚷,女兒也在一邊哭,蘇大伯頓時面色鐵青,質問蘇歡。
“你這是做了什麼?”
“大伯倒不如問問伯母做了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蘇歡一撩頭髮,露出臉上紅腫不堪的傷,這是被蘇李氏那一巴掌打出來的,可比根本看不出傷的蘇李氏慘多了。
“打你肯定是你做錯了,不然為什麼會打你。”
蘇大伯那態度理所當然,蘇歡做了一個深呼吸,勉強壓下了心中想要將他一槍崩了的念頭,強忍著憤怒說道:“我有什麼錯?不肯嫁給大我三十多歲的老頭子嗎?”
“夠了,趕緊給我滾進去,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蘇大伯快步走上前,想要強行將她帶進去,卻被蘇歡拿著擀麪杖攔住了。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想跟老子動手?”
蘇歡拿著擀麪杖,完全不怵他,笑道:“我倒要看看,大伯今日能不能把我帶進去。”
蘇大伯罵了一聲,拎起手中的鋤頭就要動手。
他根本沒收著勁,還拿著更尖的那頭對著她,這一下下來,蘇歡少說要在床上躺上個把月,說不準就一命嗚呼了。
周圍人都發覺這不是普通的打孩子,誰家的孩子沒捱過揍,可也不是這麼個要命的打法,只是已經來不及攔下了。
半晌也沒聽到聲音,再一看,蘇歡只用一根擀麪杖,就攔住了蘇大伯。
見蘇大伯完全不留情面,蘇歡冷哼一聲,手中的擀麪杖轉了個圈,又打在了他的手上。
蘇大伯慘叫一聲,手中的鋤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鄉親總算反應過來,忙上前勸架,生怕出了人命。
“消消氣,消消氣,咱不能鬧出人命啊。”
“都是做長輩的,別跟小輩一般計較。”
還有勸蘇歡的。
“蘇大姑娘也是,說兩句軟話,不就沒事了嗎.”
蘇歡完全沒對這一家人報什麼期望,對著勸她的婦人道:“嬸子莫要說了,這些年軟的硬的都說過了,該受的打一點沒少。”
“若不是命大,我和妹妹早被打死了。”
一邊說著一邊捲起袖子,露出她手臂上遍佈的疤痕,刀傷燙傷,深淺交加,驚得婦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重的傷,哪裏像是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的。
“大伯既然不稀罕我這個侄女,那我絕不會死皮賴臉地非要賴在這裏,分家一事,我意已決。”
“我只要取走我爹孃的遺物。”
蘇李氏本以為自己男人來了,蘇歡怎麼說也佔不著便宜,哪想過這局面,結果自家男人在她手上都吃了虧,更是又氣又怕,聽到蘇歡的話,她立刻反駁道:“你爹孃哪有遺物。”
“我母親有件白玉鐲,現在不就在妹妹手上戴著呢嗎?”
“當時我年紀小帶不了,伯母說替我收著,結果您戴完了給妹妹,就是半句不提交給我。”
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家中還有幾畝薄田,幾兩銀子,這些年都被大伯一家佔去了,她可以暫時不收回來,但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她卻不能不要。
蘇大伯氣急敗壞,吼了蘇喬一聲:“給她!”
“不要!”蘇喬捂著手腕後退了一步,泫然欲泣,
她家說到底不過是一家農戶,最多算得上吃穿不愁,同村的姑娘沒有不羨慕她的鐲子的,今日給了蘇歡,哪裏還有機會戴上這種首飾。
就連蘇李氏,也是滿臉捨不得的樣子。
只有蘇大伯好面子,丟不起這人,又吼了女兒一句,蘇喬這才哭著將鐲子取了下來,遞給蘇歡的時候還緊攥著不肯撒手。
蘇歡一用力,將鐲子從蘇喬手中奪過,又激得她掉了幾滴熱淚。
“你不能就這麼走,”蘇大伯將鐲子還了回去,心中不甘,道:“養你們姐妹倆這麼多年,你總得還點東西回來。”
“我也不多要,每年二十兩銀子,一共一百兩,還上銀子,我就同意分家,如果還不上,你就乖乖回來嫁人。”
一百兩?十兩銀子夠一家人生活一年的了,她們姐弟三個就要二十兩,明顯的坑她錢,見王掌櫃那邊的錢拿不到手了,想從她這邊要,算盤打得啪啪響。
蘇歡無意再同他們周旋,應了下來,當前最重要的是她妹妹的病。
錢她給了之後,他們有沒有福氣花就不知道了,她總有一天會討回來的。
蘇歡拔腿就走,不管身後混亂一片,蘇喬哭的梨花帶雨,蘇李氏一邊哭一邊嚷嚷,蘇大伯滿臉不耐煩,覺得她們丟臉,還罵了蘇李氏兩句。
這些蘇歡都不在乎,她一路緊趕慢趕,回到了家。
沒錯,雖說她和弟弟妹妹跟著大伯一家生活,卻並不住在一起。
一年前蘇喬陷害她偷東西,她們仨被趕了出來,搬到田間的一處小屋。
只是,等到真正看到那間小屋時,蘇歡險些控制不住表情。
簡陋破敗的土胚房,四處漏風,不過巴掌大一塊地,外面雜草叢生,內裡不見陽光,一看便是冬冷夏熱的地方。
遠遠地,蘇歡看到一塊黃土泥糊的牆皮“啪”地掉在了地上,內心已經毫無波瀾了。
她推開門,殘破的柴門不堪重負地吱呀響了一聲,聽得人牙酸。
不過蘇歡已經沒心思去想這些了,她看到昏暗的房間內床上兩個的瘦瘦小小的人影,心中一酸。
這是她的妹妹蘇喜,今年四歲,躺在床上卻像一隻小貓,連床薄被都沒有,瘦得骨頭都凸出來。
一邊是她的弟弟蘇雲,也不過才七歲,面上掩不住的憂愁,輕手輕腳地照顧著妹妹,看上去倒像是有了小大人的樣子。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蘇雲猛地扭過頭看向門口,蘇喜的身子也顫了一下,像兩隻受驚的幼貓,看到是蘇歡,又放下了戒備,只是神情凝重。
“姐姐回來了。”
蘇歡上輩子是家中獨女,死的時候也纔不到三十,沒有孩子,這是第一次有這樣小的孩子叫她姐姐,感覺很不一樣,說不上來的感覺。
心中柔軟一片,她應道:“嗯,我回來了,妹妹怎麼樣了?”
蘇雲帶著哭腔回道:“妹妹,妹妹快不行了!”
蘇歡快步走上前去,手搭上了蘇喜的額頭,一下就被高熱的溫度驚到了。
這溫度要接近四十度,再不處理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