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慢點，等等老奴！”

    不知為何，不願露面的皇上出了未央宮仍是一臉心虛，連身後的李公公都不等，一路小跑衝回燼明殿，這腿腳真不像滿臉樹皮的老人家……

    只是，坐定之後的氣喘出賣了年齡，皇上連喝兩杯茶才堪堪撫平狂跳的心，到此刻，李公公纔算是趕回御前。

    “老東西，你不行啊，喝口茶歇歇。”

    伸手將剩下的半盞茶遞給李公公，皇上倒是一臉輕鬆，看著李公公分外惶恐的模樣。

    “謝……謝陛下。”

    “客氣什麼，也就是你，不會笑話朕被兒子弄成這般模樣，兒孫都是冤家。”

    皇上一句話嚇得李公公剛入口的茶差一點噴出來，險些嗆咳。

    “陛下說笑了！這不就是您的慈父之心，對待禹王殿下，您先是父，後是君，老奴清楚，王爺心裏……更清楚。”

    “希望吧！這小子太過固執，強直易彎，也許……那丫頭會是個變數也未可知。”

    想起先前遇到之時艾寶寶那可愛俏麗的模樣，皇上不免感嘆左太傅好福氣，兒子不必太多，女兒貼心的纔好。

    “陛下，既然您與禹王殿下都喜歡，不如……”

    “不急，這丫頭如何，待朕再看看，而且那小子不喜歡朕管得太多，你聽聽他說得什麼混賬話，有萬一他就不原諒朕了，到底他是老子還是朕是老子？”

    李公公偷偷一笑，越發覺得如此一來，皇上與禹王纔算得上是真正父子。

    “那丫頭叫什麼來著，艾……艾寶寶？傳朕旨意，讓她到林苑監侍候吧，浣衣司不適合她。”

    李公公領了旨意出去，皇上也將心思收回，放到面前書案之上，將那丫頭放在沒人的地方，應當可以躲過皇后的怒火。

    “左卿哪左卿，朕的這個人情就記在你頭上，將來還給玄兒便了，你無從抵賴。”

    皇上自言自語，全是爲了胥玄著想，可惜胥玄如今無暇體會，因為此刻，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掛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

    “乖，下來。”

    “不下來，我怕。”

    “……下來。”

    “不下來，我累嘛。”

    “艾、寶、寶！”

    胥玄語氣冷淡許多，艾寶寶低著頭心虛不已，這纔不情願地從他身後跳下來。

    瞧著氣氛瞬間冷場，胥玄搖搖頭，畢竟有些事情該讓她明白，不能再任性胡來。

    “小丫頭，這裏是皇宮，隨便一個人用一丁點手段都可隨時要了你的性命，就如同今日一般。倘若我來晚一步，你的下場會是如何，你可明白？”

    “可是，禹王哥哥，她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我，我……總不能就這樣認下吧，師父說過，有理走遍天下，我不怕她們！”

    “可我怕……”

    方纔未脫險時有一霎那，胥玄心中莫名恐慌，這會子心中涌出的念頭嚇了他自己一跳，更是險些脫口而出。

    好在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艾寶寶羞紅了臉，捂著小肚子不好意思看向胥玄，明明午飯吃了不少，怎麼又在禹王哥哥面前出了醜，真是丟人啊啊啊！

    “肚子餓了？”

    難得看見小丫頭小臉兒緋紅害羞躲閃的模樣，胥玄差一點笑出聲來，小丫頭像是長大了。

    如此一來，艾寶寶倒是放鬆許多，至少現在她確定禹王哥哥不再生自己的氣，提一些小小的要求也無妨吧。

    “有吃的嗎？我快要餓死啦。”

    一屁股坐在地上，艾寶寶撩起裙襬散風，差一點扇飛了剛剛飄到她身前的香桃。

    香桃：“……”就離譜。

    “起來，隨我走，帶你去御膳監吃好東西。”

    胥玄心情愉悅了些，領著艾寶寶一路小跑進了御膳監。

    雖食素不能吃肉食，那裏的甜品點心同樣俘獲了她的芳心，整個小肚皮撐得滿滿的還是捨不得放下手中的芙蓉酥。

    “好吃嗎？瞧你臉，過來擦擦。”

    難得胥玄有如此溫柔的時刻，竟拿著帕子準備替艾寶寶擦去嘴邊碎屑。

    “不用，不用，我還沒吃完呢。”

    繼續往嘴裏塞著吃食的艾寶寶，全沒在意胥玄舉起又放下的手，只顧著大快朵頤。

    果然，她還是個孩子！

    說沒有失望是假的，可更多的也只能是釋然，胥玄暗暗告訴自己，也許她口中的婚事只是師父之命，而她懵懵懂懂，並不知真切，這樣對她不好。

    “禹王哥哥，你不吃嗎？這些點心真好吃，可就是沒我師父做的桃花糕好吃。在桃山的時候呀，師父常常做給我吃的，有機會我也做給你吃。”

    胥玄心裏想著其他，一時沒留意艾寶寶的話，自然也忘了告訴她宮中禁忌，許是天意……

    “丫頭，氣消了嗎？宮中不適合你，隨我回府吧！”

    將最後一口糕放進口中，艾寶寶拍了拍手，順便扯過衣角準備擦手，卻被胥玄搶先拉過去坐在身邊，掏出帕子替她細細地擦了個乾淨。

    “禹王哥哥，我跟你回府，你就會娶我嗎？”

    眨著眸子看向胥玄，一臉天真的艾寶寶分外執著，可惜到此刻她還無法分辨，這婚事究竟是師父的執念，還是自己的真心。

    “小丫頭，待你及笄之後，想清楚了再說，可好？”

    原本是想待她長大確認心意，可此時聽在艾寶寶耳中，卻感覺胥玄還是拒絕。

    “不好！我纔不要出宮呢，禹王哥哥不答應就算了，婚事父母說了算，我找你爹爹說去。”

    方纔還明事理的艾寶寶，這會兒竟胡鬧起來，起身衝出去，不再理睬身後的胥玄。

    “常霖！快跟去，將她安全送回浣衣司。”

    知道她與自己賭氣，胥玄並未追出去，直接吩咐常霖暗中保護送艾寶寶回去。

    而他則是坐在御膳監門外，對著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取酒來。”

    滿懷心事，解憂唯有杜康。

    可巧，胥玄的命令，救下了差點被嚇死的常霖。

    至於這原由麼，居然是主子請‘客’吃飯！

    艾寶寶吃飽了，今日大功臣奮勇報信的香桃自然也不能薄待，胥玄可是有功必賞、有錯必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