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慘？”艾寶寶無法體會被親人出賣的絕望與悲傷，只能想象著當年的慘烈，臉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那甲師父你們，又是如何逃脫的呢？”

    “還是因著這位大小姐，虧得她念及和阿萸從小到大的姐妹情意，纔會在最後關頭給我們指出一條活路。另外，在那之前，阿萸趁伊昆不備，在他身上中下了聖巫族的手段，後來他未曾追來，可能就是與此有關。"

    聽了暗甲的話，艾寶寶瞬間陷入沉思，暗甲後面說的話，她倒是不甚在意。

    “可惜，我只能救下阿萸，卻救不了圖坦城中的其他人。”

    儘管過了這麼多年，暗甲心中的遺憾還是半點未消，特別是對圖安的愧疚，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當年圖坦城中一個活口都未曾留下？”

    “有，“暗甲語氣中皆是可憐與惋惜，”城亡主喪，一時家破人亡，逃出生天的一眾人根本不可能有好下場，男子大多與人為奴，女子幾乎個個為婢，只為在亂世中求得一線生機。“

    “甲師父一直在中原，是如何得知的？”

    “我聽阿萸說起，多年後，她偶然救起過一個垂死的老婦，就是圖坦城的遺民。當時，那人又髒又臭，奄奄一息地躺在路邊泥地裏，阿萸看她可憐，就問了她臨死前最後的心願，她只說想回家，又問她在何處，她吞吞吐吐最後才說出了圖坦城，惹得阿萸陪著她哭了許久。”

    “後來呢，大長老送她回去了？”

    “送是送了，只不過，阿萸不願再度面對圖坦城中的一切，才吩咐手下人去送的。”暗甲頓了頓繼續說，彷彿能與當年的珠萸共情一般，“阿萸替那人整理好一切，將她送上馬車，交託給了身旁信任之人。臨走前，那人送給阿萸一塊黑黢黢的晶石，說她自己身無長物，只有這東西送給阿權作報答。那人死後，阿萸就一直將這顆晶石帶在身邊多年，只當是對圖坦城最後的念想。“

    “然後……”

    見她還想問，暗甲苦笑一聲，伸手敲了她的額頭，“哪有這麼多以後，再後來阿萸就來了中原，我和她不就再度重逢了嗎，還有什麼然後。”

    “也是，”她眼珠子滴溜亂轉，“對了，那晶石是什麼，甲師父知道嗎？“

    暗甲又搖頭，“我哪裏會知道，一塊破石頭有什麼要緊，對阿萸來說，也不過是個念想罷了。怎麼，你知道，還是你想知道？”

    艾寶寶知道自己有些話多，索性擺出無所謂的架勢，“我怎麼會知道，只是想著丘孜邊地人人都是用蠱用毒的高手，那石頭是不是也有貓膩？反正我就是比其他人更好奇一些。“

    “也罷，等找到阿萸，回頭你自己問她吧。”

    說到這裏，暗甲又想起了旁的事，忙問她：“丫頭，這一路上，你說阿萸偷偷找你，是爲了救那個叫旎旎的小丫頭，而且想讓你把那丫頭身上的力量轉移到自己身上，是不是？”

    “是呀！”

    “那為什麼要選你，荼荼丫頭不行嗎？”

    艾寶寶先是不吭聲，片刻後無奈答道：“行是行，可大長老舍不得動她，只能挑選我這個大冤種來做救人這樣的危險事情。”

    暗甲倒也不是不信，只是不明白珠萸的打算，試探性地問她：“你就這麼合適？”

    艾寶寶不說話，只是翻了白眼，而暗甲也就當她預設了。

    “現在想想，真是要怪宏仁哥哥和雲夭姐姐，雖是好心卻辦了糊塗事，平白讓我惹上這麼多“麻煩”，要命，要命！”

    說著說著，艾寶寶突然興起，“實在不行，甲師父幫我說說，還是讓荼荼來做，放過我吧。”

    誰知她剛剛說完，暗甲忽然跳出一丈開外，負手而立端起高人的架勢，沉默半晌後，才言道：“我可幫不了你，那些多餘的力量引到誰身上，還得阿萸自己做主，我不敢僭越，我……我怕捱打！“

    若是沒有後麵一句，他這高人的形象倒還豎得高高的，可這句出了口，暗甲的面子瞬間碎了一地。

    “怕老婆，沒出息！”

    艾寶寶思來想去，終究沒有給他面子。

    奈何暗甲手指身後的胥玄，“說什麼鬼話，他不怕？他若真是事事都不順著你，你願意？”

    “也是。”

    “還有，旁人面前可不興胡說！”

    “好。”

    “就是玄兒面前，也不許提！”

    艾寶寶一臉沒好氣地說：“我腦袋進水了，在玄哥哥面前貶低您老人家，找不痛快呢。”

    暗甲很是堅持，“量你也不會。”

    她回頭默默望向胥玄，收斂了許多笑意，“真不會，況且我現在也沒有這樣的心思。”

    暗甲看她片刻，又坐回艾寶寶身邊，伸出手掌在她肩頭拍了一下，“我一定會盡快找到阿萸的，絕對不會讓玄兒出事。”

    “若是找不到呢？”

    想起這兩日的尋覓，艾寶寶的語氣難免有些清冷。

    暗甲想了想，“以你的小氣性子，我怎麼說都沒用，你自己說說吧，到底還有什麼顧慮?”

    “甲師父是打算繼續給我灌迷湯，還是接著裝糊塗？”

    其實說了這麼多，艾寶寶一直在等他的一句話，一句暗甲自己不願說的話。

    他舉起拭汗的手復又放下，“丫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您今日到底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為何一直藏著掖著？難不成……大長老真的出事了？”艾寶寶的唇邊帶著一絲難解的笑意，“現在告訴我，還來得及。”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這個聰明的丫頭。”

    暗甲將手中緊緊握住的黑色晶石遞到艾寶寶面前，“我今日的確進去了結界，結果是阿萸不在，你口中的旎旎小丫頭也不在，地上只留下這個東西。“

    “虧您到現在才肯說實話，要是耽誤了事，您自己個找地方後悔去。”

    艾寶寶閉上眼睛，心底的光繭處瞬間泛起一陣漣漪，快速地向四周擴散，好似在追尋著什麼。

    “你有法子找到阿萸？”暗甲盯她好一會，才說：“有法子為何不早說、不早用，偏偏要等上這些時間？”

    “這法子只能用上一次，”艾寶寶並未猶豫，直接說明原因，“大長老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切不可輕用，一旦浪費了機會，便是真的再也與她聯絡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