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叭叭叭說了一大堆，胥胤聽進耳朵裡去的沒有幾句:“廢了本王？母后，父皇眼裏只有胥玄那個野種，何時將別人放在眼裏了？別說我胡作非爲，只怕將天都給捅破了，他也未必會管。”

    一個連生母都被塵封起來，不許外人道的野種，憑什麼凌駕他之上？

    胥胤越想越氣！

    周皇后頓時踩住他的痛處:“你既然知道，難不成真要與你舅舅決裂，看著你父皇將禹王捧上高位嗎？胤兒，眼下正是機會，胥玄與你父皇不知為何有了嫌隙，你無事，常去燼明殿伺候，多在你父皇跟前轉悠，他自然會多關切你一些。”

    周皇后其實心裏清楚，胥胤生反骨，更多的是想引起皇上注意，讓他多關切一下自己這個兒子，可皇上心裏最看重的還是胥玄……

    前些年，那個女人剛走的時候，皇上對胥玄寡淡得很，任其在皇子所，娘沒了，爹又不疼，胥玄差點兒沒命。

    他也僅是下令嚴懲刁奴，反而將那異族女子所生的胥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這一招，不知騙過多少人的眼睛，便是她這個枕邊人，也沒有看透。

    若不是那次……只怕她也還矇在鼓裏。

    “你也瞧見了，這些年你行事不端，鬧得聲名狼藉，你父皇可有訓斥過你？不是本宮跟你舅舅替你擦屁股擦的乾淨，而是你父皇根本不在乎，既如此，你倒不如換個方式。胤兒，要知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父皇若是知道你有所收斂，必定對你刮目相看……”

    “別說了！母后，兒臣照你說的做就是了。”

    胥胤沉默半天，直接打斷周皇后，把他的傷疤揭開再往上面撒鹽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周皇后心下一喜，“齊嬤嬤，胤兒同意了，還不快去……”

    “母后，讓齊嬤嬤伺候你吧！府上那些人，兒臣自會遣散，也不必送去教坊司了，總得給人留條活路，舅舅那邊，兒臣也會登門致歉。”

    說罷，胥玄躬身行了一禮，徑直轉身離開。

    周皇后還想再囉嗦幾句，剛張開嘴，“胤……”

    “娘娘，燕王一定是誠心改過，您就讓他自己處理吧。趕狗入窮巷，逼急了還得反咬你一口。這話糙理不糙，您逼得太緊，王爺只怕更乖戾。”齊嬤嬤勸解道。

    周皇后覺得有些道理，“你所言有理，若是他不聽話，本宮再出手也不遲，沒必要因為那些無關緊要之人，傷了母子情分。”

    周皇后想通，也就隨他去了。

    胥胤出宮，並未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水宮，他心裏壓抑得很，總得找個地方排解一番。

    彼時，胥玄帶著常霖去了寒山寺，到時，已經過了午時，胥玄一直照顧艾寶寶都沒顧得上用早飯就去京兆府，這會兒飢腸轆轆。

    正好主持和尚也在大殿唸經講道，胥玄跟常霖便抽空用了幾碗齋飯，佛門淨地，自然不能喝酒吃肉，齋飯都是素食，卻出奇的好吃。

    等回府，讓成伯找個聰明些的丫鬟來寺裡學幾手，以後就專門給小丫頭做吃食吧！

    看這些和尚同樣食素，還長得白白嫩嫩的，一定是這齋飯做得好。

    半個時辰後。

    主持才得以見胥玄，“王爺，貧僧已經按照吩咐，清查寺裡上上下下，並無可疑之人，許小姐失蹤，不像是被別人擄了去，反像是自己離開的。”

    只是這樣也說不通，青薔倒在血泊裡，昏迷不醒，桌椅板凳也翻倒在地，看起來像是打鬥了一番，可偏偏沒有痕跡，實在是不對勁。

    胥玄也去過那個院子的廂房看過，的確是沒有打鬥的痕跡，摔碎的茶盞，倒像是被人故意摔碎的。

    沒有線索，胥玄身心俱疲。

    “叨擾大師了。”

    許君瑤在寒山寺離奇失蹤，雖說香客未曾減少，對寺裡還是有影響的，寺裡的和尚只怕都不得安寧。

    主持搖頭:“貧僧還是希望許小姐早日被找到。”

    否則，事情一旦傳揚開來，還以為是寺裡的和尚圖謀不軌，對香客下手了呢。

    胥玄點頭:“大師放心，京兆府會盡快破案。對了大師，寺裡大殿座下的香灰，本王可否取一些走？”

    胥玄也不知艾寶寶要這玩意兒做什麼，可既然她提了，他恰好今日過來，要一些帶回去也沒什麼犯難的。

    主持一愣，“可以。”

    大殿下，香火不斷，長年累月，早就積累了厚厚的香灰，待鼎爐裝滿，寺裡的僧人也是要將其產走扔掉的。

    不過，寒山寺開廟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討要香灰。

    “多謝大師。”胥玄道了一聲謝，吩咐常霖去辦。

    取完香灰，胥玄就告辭回府了。

    路上，馬車顛顛簸簸，胥玄若有若無的聞到一股焚香味，腦袋突然冒靈光，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既然不是人為，會不會是什麼鬼怪所為？

    有了太傅府的前車之鑑，胥玄覺得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那日，艾寶寶也曾提及過青薔，或許她知曉些什麼？

    胥玄當即打定主意，立即回去梅苑問問艾寶寶。

    可回到王府，又覺得自己灰塵撲撲的，有礙觀瞻，胥玄便坐在前廳喝了一盞茶，恢復些許精神後，正要起身去梅苑。

    常霖捏著封書信湊到了跟前。

    “王爺，桃山那邊……暗衛傳回來的。”

    此行，暗衛約摸去了快大半個月，總算有訊息傳回來。

    胥玄接過書信，捏在手上，一時恍惚，不知自己該看不看……

    最後，胥玄乾脆將書信揣進懷裏，揹着手去了梅苑。

    常霖抬腳跟上，還不忘將那一包香灰拿上，腦袋像是被門夾了一般，鐵憨憨的問:“王爺，您不看看都寫了什麼嗎？萬一……艾姑娘騙了你呢？”

    胥玄沒搭理他，“你若是閒得慌，不如去俱戒堂走一趟？”

    俱戒堂好久沒有開門做生意，裡頭掌管刑法之人，只怕手藝都要生疏了。

    常霖一想到那些捱過的刑法，渾身一抖，緊忙閉上嘴巴，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