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安一陣訕笑，忙吹口哨示意遠處手下，“馬來！”

    “我要自己騎。”

    一見馬兒，她竟是有些忘乎所以，直接撒歡起來。

    “你給我上來坐好，安分一點！”

    暗甲拽著她的衣領子，將她拎回身邊，他自己則是不客氣地翻身上馬，又將她拎至馬上。

    阿嵐趴在馬背上，其實更加不好意思，奈何又不能言語什麼，只能假裝滿不在乎地笑笑，“最近腰不好，正好歇歇。”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也就是她自己沒有體會到，這兩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皆是沒臉看，只能相互對着幹咳緩解尷尬。

    “咳咳。“

    “咳咳……最近這天氣也太乾燥了，不好，不好。”

    西域特有的高頭大馬馱著他們穿過喧囂的集市街道，剛剛反應過來羞紅了臉的阿嵐不得不閉上眼睛，聽暗甲在耳邊低聲囑咐：“何話能說，何事該做，何處能去，你自己心中要有點數。告訴你，我這人可是眼皮淺、小心眼，萬一有什麼我看不得的，我就立刻抱起你走人，管他什麼城主府不城主府的。“

    “嗯嗯。”

    她除了不住點頭，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迴應，索性靠在他身前閉目假寐，卻沒想到一會功夫，竟然真的睡著了。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時，突然感覺到身下駿馬停了腳步。

    身後暗甲扶著她，慢慢下了馬背，“隨著我就好，緩緩睜眼，仔細頭暈。”

    “沒事，”阿嵐反抓住他的手，睜開眼睛一躍而下，“丘孜兒女，哪有如此嬌弱的。”

    暗甲的手僵了僵，圖安卻是看她輕輕微笑，似是讚許。

    “二位請吧！可能我城主府並非如外人所想的那般繁華，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二位見諒。”

    “無妨，不過是借住一晚，圖公子不必客氣。“

    圖安邊走邊介紹，暗甲卻是走得飛快，絲毫不顧及身後有人。

    阿嵐只能拽住他的手，儘可能快得跟上，直到三人走進了城主府內部，她已經是香汗淋漓，喘著粗氣了。

    “好了，二位，此處已是城主府內部，重要的地方皆有聖巫族神官佈下的禁制。所以，還請兩位不要亂闖，想去哪裏，可以先問過周圍的侍女。若是能去，她們會帶路的。“

    阿嵐還是很小的時候來過這裏一次，到現在哪裏還有半點印象，只不過一眼望去，依舊能夠感覺出各地氣場的變幻。

    院子裡全是鬱鬱蔥蔥的綠樹，將各處遮掩得很好，要是有人躲在裡面四處窺探，一時半刻倒也看不出究竟躲在哪裏。

    “這邊請！“

    圖安帶著他們走進了其中一間房間，阿嵐進去後忙著四處打量，誰知裡面竟是非常簡單，一張窄榻，榻前鋪著麻布地毯，榻尾放了一個簡陋的原木箱子和一個原木衣架，房屋中間擺著一張木桌，上面放著一套簡易的煮茶器具，這樣竟然就是全部。

    身為圖坦城的最高領袖，日子竟然過得如此簡單清苦，阿嵐暗暗嘆了口氣，城主伯伯的清譽還真不是平白得來的。

    “抱歉！我阿爹節儉慣了，家中就是如此簡單，倘若兩位，特別是阿嵐妹子住不慣，我可以請二位去城中最好的客棧。”

    “不用，不用，這裏就很好了，”阿嵐故意坐在了硬板床上，心中的糾結完完全全地掩飾了乾淨，“我們已經很麻煩安哥哥了，豈能再得寸進尺。”

    “真的不是麻煩，阿嵐妹子……”

    他還未說完，就已經同暗甲一起，被阿嵐給推出了門外。

    “快走，都走，我要休息一會，吃飯的時候再叫我。”

    哪知道這晚飯也是一樣簡單，缺油少肉的，連尋常人家都不如。

    阿嵐這般體格，竟是都未能吃飽，卻又不好意思再要，只能及時回房，不住告訴自己，睡著自然就不餓了。

    所幸現在外面天色黑沉、萬籟俱靜，正是睡覺的好時候。

    阿嵐自覺地裹緊了被子，在硬板床上蜷縮著睡了一夜。

    “那一夜，嵐兒終身難忘，後一夜，我後悔終身，真真是成也城主府，敗也城主府。”

    每每回憶起當初，暗甲都忍不住灌上幾口酒，可惜無論他怎樣喝都無法大醉一場，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要給他懲罰一樣。

    “圖坦城！那個地方早就湮滅，城主府也僅剩一府殘垣斷壁了，”金粉姨對這個地方很是在意，可能是與他口中的阿嵐有關，“這事與丘孜衰敗相關，自是怨不得你的，阿嵐她，也一定知道！”

    “不，無論她知不知道，都不會原諒我的。”

    此時，暗甲已經甩開了杯子，直接成壇望口中倒酒。

    “事實既已如此，你喝死自己也無用，”金粉姨相勸，卻又不忍去奪他手中的酒罈，眼下，讓他放棄唯一可以排解鎮痛的東西，其實也是另一種殘忍，“城主府之事已成定局，我想圖安少城主也不會怨你的。”

    “你不明白！”

    暗甲迷離中，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清晨，圖安沒有來得及與他們打招呼便匆忙地離開了城主府，暗甲則是被外院的喧囂聲吵醒，而阿嵐趴在榻上，睡得正香。

    外院時不時傳來的呼喝聲，引起了原本就身為軍人的暗甲的注意，他尋聲而去，竟是覺得挺有意趣。

    “公子這是要去哪裏？”

    暗甲一時興起，忘了昨日圖安交代的規矩，直到碰見有意無意攔下他去路的侍女，這纔想起了一切。

    “不好意思，我無意亂闖，只是聽聞外面的響動很是好奇，想要出去看看，不知是否犯了府上的避諱。”

    見他有禮，那侍女更是恭敬，“外院住的是守衛城主府計程車兵，他們每日都要操練，倒也不是什麼隱晦之事。公子要是真的想看，奴婢可以引公子過去，想來總管大人不會介意的。”

    “那麼就有勞了！”

    暗甲被一時的興致衝昏了頭，就連這侍女偷偷露出的詭異笑容都沒有發現，依舊跟著她步步踏入陷阱之中。

    行至外院校場，那些士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枯燥艱苦操練，讓同樣身份的暗甲很是感慨。

    這般操練，雖然看似無聊，卻是能保將士士氣不散，手中的刀劍不鏽，也只有這般鋼鐵意志才能保江山無恙，守百姓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