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玄的手躲在身後，鮮血淋淋的樣子並未讓艾寶寶看見，更沒有讓她發現自己手上已然沾染上了濃稠的黑氣。

    “玄哥哥，你是不是受傷了，不然為什麼抖得這般厲害？”

    身為修道之人，艾寶寶並不傻，胥玄身上的氣息不對，靠得如此近距離，她豈會不知。

    “沒什麼，我能撐得住，放心！”

    見瞞她不過，胥玄將手放至身前，艾寶寶這纔看清楚狀況。

    如同實質一般的黑氣，不斷地朝胥玄手上涌去，即使他不斷掙扎，也是沒有作用。

    這黑氣似是源自魔魘，自然不是尋常之物，對胥玄此類並未修道的尋常高手來說，實是有損自身。

    可與此同時，卻也讓他感受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力量。

    “嘿嘿，魘氣入體的感覺怎麼樣，那滋味很美妙吧，慢慢來，一會感覺會更好！”

    黑氣入體後，胥玄的神智很快會被它腐蝕，漸漸變成一個空有力量的瘋子。到時候，根本不用宋夜動手，他就有可能在發瘋之時，要了艾寶寶的性命。

    “玄哥哥，把手給我，快！”

    艾寶寶整個人都不好了，反應飛快撲在胥玄身上，不顧他的掙扎，直接壓住他的手臂。

    而胥玄則是已經受到黑氣的影響，眼神冰冷許多，更是試圖推開艾寶寶的身體，逃離她的束縛。

    “再多吸收一點吧，這死丫頭有什麼好，不如做我的傀儡，我會幫你得到皇帝寶座的。”

    聽著宋夜的蠱惑，看著身下不斷掙扎的胥玄，艾寶寶幾乎氣得想要殺人。

    他竟敢蠱惑玄哥哥放棄自己，該死！該死！真該死！

    玄哥哥，你快點醒過來呀！

    黑氣瀰漫更盛，艾寶寶強行壓制著胥玄，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宋夜。

    眼看情勢越發危急，而艾寶寶應付胥玄，同樣也是漸漸落入下層。

    虛無空間中，突然光芒大盛，刺痛了艾寶寶的眼睛。

    “奔雷符，破！”

    數十道雷霆伴隨著閃電的光亮，直擊在黑氣籠罩的人影上，一時間猶如劈金斷石。

    一聲慘叫後，整個空間中彌散開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洗源，又是你壞我好事。”

    自艾寶寶身前不遠處顯露身形的宋夜，不僅全身焦黑，氣息更是萎靡了不少，看起來十分狼狽。

    艾寶寶看著他這般滑稽模樣，差一點笑出聲來，可還要壓制住身下的胥玄，暫且不能有半點分神。

    其身不正，就算能夠吸收外來的強大力量，終也無法化為己用。

    二十多年了，在洗源看來，宋夜還是不懂得此間道理。

    “師父，您怎麼纔來，我都快要被虐死了！你自己的兒子自己不管，總不能這樣一直丟給我吧。”

    “臭丫頭，你不是本事大嗎？師父來早來遲，來與不來，沒什麼所謂。”

    真正的洗源露出明朗的笑容，故意調侃自己的寶貝徒弟，轉眼再看還在不斷掙扎的兒子，頓時又紅了眼眶。

    “師父，您別隻是看著，這要怎麼辦？我處理不來。”

    胥玄在艾寶寶身下，露出憤怒的低吼聲，隔著老遠，洗源都能感受到兒子的痛苦。

    實在聽不得胥玄的怒吼，艾寶寶用自己不算乾淨的小手，扯下一塊衣角，奮力騰出一隻手來，將他的嘴堵得嚴實。

    “玄哥哥，對不起了，我也沒有辦法，在師父救你之前，你就先忍耐一下。大不了，就再用一次換煞符。”

    “胡鬧！以命換命的法子，你還想用幾次？”

    這師徒二人竟然聊起天來，一旁宋夜的眼神都快能殺了她們倆人。

    “洗源，別以為我怕你，眼下不是好時機，等我拿到想要的東西，一定不會放你活著離開幻境。”

    洗源一把符籙直接甩了出去，將人又轟飛了數米。

    也不知為何，離開黑色魘氣，這宋夜自身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聽你放屁，你若是再不滾，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滅了你。”

    宋夜捂住胸口，惡狠狠地回答：“現在殺了我，幻境便會立即崩塌，你們同樣再沒有出去的機會，難不成你想看著徒弟、兒子一夥人團滅嗎？”

    “快滾，別逼我不顧一切動手殺你！你還別不信，除掉我，我一樣有本事帶他們出去，要不要賭一把？”

    洗源的聲音愈加冰冷，到底還是恐嚇住了宋夜。

    “算你厲害，咱們下次再比過。”

    宋夜不再多說，揮舞著黑氣包裹住自己，很快消失在虛無中。

    洗源望著他消失之處，緊緊抿唇，硬撐著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形，臉上看不出半點輕鬆。

    “師父，您還好嗎，是不是時間快到了？”

    身為弟子，自然能看出師父的不妥，特別是知道那位假師祖的情況之後，艾寶寶判斷師父定是也不能在幻境中久留，這纔有此一問。

    洗源眼中笑意淡淡，蹣跚著走到艾寶寶身邊，彎腰撫上胥玄的臉龐，將手中握好的丹藥塞進他的口中。

    “幻境中丹藥能管用嗎，師父？”

    “你自己不會看！”

    在洗源的示意下，艾寶寶漸漸放鬆了對胥玄的控制，只是胳膊依舊壓著他，等藥效完全發揮。

    “丫頭，師父要走了，能幫你們的也只能到此處，剩下的路，還要你們自己走下去。記住一句話，事到絕境不破不立，明白嗎？”

    難得有這麼個不受天地法則約束的機會，近距離好好看看兒子，讓洗源如何捨得，眼中的熱淚已然滴在胥玄臉上。

    丹藥還真有奇效，黑氣消散之後，胥玄手上的傷口便已結痂收口，神智也在慢慢恢復。

    “別……別走！”

    恍惚間，胥玄像是看見了洗源緩緩消失的身影，心動之下立刻伸手去抓，卻是什麼都未曾抓住，只聽得一聲輕嘆。

    “又丟下我了，這到底為什麼呀？”

    “玄哥哥，你總算是清醒過來，你可知道，剛剛的那般恐怖的模樣，真是嚇死我了。”

    待看清眼前安然無恙的艾寶寶，胥玄原本糟糕透頂的心情，又得到了一絲安慰。

    那種油然而生被拋棄的感覺，很快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面上並不露半分。

    咔嚓一聲，幻境中的場景再度破碎，胥玄緊緊摟住身旁的少女，輕聲在她耳邊囑咐：“無論去到哪裏，一定要先來找我，絕對不能孤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