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豔娘遠去的背影，雲老闆只能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此刻不僅受制於人，更是有可能連自己唯一的念想都要保不住。

    “死生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你就捨得留我獨自受著嗎，阿容？”

    雲老闆抬頭看向房中的玉梅，雖然枝葉繁茂，卻是並無半點要開花的跡象，不知是時間未到，還是機緣已逝，再無重開之日。

    此刻簾外絲絃之聲已然響起，豔娘並未多留時間與之惆悵，雲老闆不由地整衫出場，獨留下那株玉梅在不為人知之時悄悄露出青白色的苞芽。

    “宏仁哥哥，快看，這就是昨日變戲法的那位雲師父，手藝厲害著呢。”

    自硃色廊橋中走來一人，挺拔的身資穿著青色的落地長袍，伴隨著忽悠而至的清冷梅香，緩緩踏上燈火漸暗的戲臺，臉上紗巾覆麵，唯一可見含笑的雙眸。

    可抬手之間，臺前燈燭上的火燃隨風而動，繪製出一副壯觀景象，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而漸漸響起的板箏之聲，更是引得眾人身臨其境。

    “妹子，這雲師父是男是女？”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宏仁哥哥，好好看錶演。”

    左宏仁未能從艾寶寶口中得到確切答覆，可眼前之人帶給他那突如其來的熟悉感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再回首之時，眼前的場景已然變成金戈鐵馬之處，而戲臺上的人也已是難掩鋒芒，成為戲中殺伐果斷的女將軍。

    火焰變幻莫測，仿若戰場瞬息萬變。

    那女將軍與白衣小將交戰數日，終是敗下陣來，就連她的獵隼也不得不臣服於白衣小將的獵鷹，跟著它越飛越遠，化為一點光亮，消失在戲臺深處。

    板箏聲歇，取而代之的是由遠及近、婉轉悠揚的琵琶曲，與此同時火光驟閃，眾人眼前的情景也發變了變換。

    女將軍獨坐高崖，望著山腳下的敵營，似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正在等著什麼人到來。

    左宏仁為眼前的戲法深深吸引，很快便也同艾寶寶一樣陷入其中，完全無法移開雙目。

    眼前的情景，使得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些只言片斷，與戲法中的幻境相互拉扯著他的神志，讓他在恍惚之間口不擇言地說出了一些‘糊塗’話。

    “阿夭，你是在等我嗎？”

    聲音並不算大，卻足夠有心人聽清楚，戲臺上的人隨之一怔，舉目看向這裏已然心有疑惑。

    可惜對面還有主人也在虎視眈眈地盯著這裏，雲師父目光流轉很快看向它處，而手中的焰火依舊未歇。

    果然那女將軍是在等人，而她等來的也正是白日裏與她交戰的白袍小將，兩人心心相惜，竟是生出了不尋常的情誼。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本以為後面會是棒打鴛鴦，沒找到半空中飛舞的火焰炸裂開來，落下的竟是一派新婚燕爾，好事成雙的幸福場景。

    “正是沙場平干戈，恩榮還故里，胡姬隨君意，從此莫別離。”

    唸白結束，一曲琵琶戛然而止，火焰也是恰好燃盡，待燈火漸漸亮起，廳中眾人方是如夢初醒，莫不沉浸於剛剛的震撼而無法自拔。

    “不……不是這樣的。”

    眼神依舊迷離的左宏仁口中胡亂嘟囔一句，就被身旁的艾寶寶搖晃著手臂強行喚回神智。

    “宏仁哥哥，是不是很精彩，我昨日第一次看見也和你一樣意猶未盡呢！”

    艾寶寶並未發覺左宏仁的不對勁，權當他是為這未曾見過的戲法震驚所致，而左宏仁那些異樣也是轉瞬即逝，絲毫都不記得了。

    “是不錯，這茶也挺好，就是點心比起王府還是差了不少。”

    “宏仁哥哥，我是問你戲法好不好看，誰問你點心了，還比王府差一點，王府……”

    說到此處，艾寶寶突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自己今日出門根本沒有向玄哥哥報備，看這個時辰，他定是已經回到府中，自己若是再耽擱下去，回去哪裏還能交代得過去。

    “宏仁哥哥，快走，快走，玄哥哥怕是已經回府了，我到現在還未回去，一會又要捱罵。”

    左宏仁雖是心想胥玄哪裏有這個膽量罵自家妹妹，可終究還是耐不過艾寶寶執拗，跟著她一起即刻離去。

    “人呢，走這麼快？”

    待忙完了手中的其它事宜，出來尋艾寶寶人的豔娘總歸是慢了一步，並未親眼看見他們離開，心中還頗有些遺憾。

    其實對艾寶寶，豔娘並非全然有心算計，對她確有莫名的好感，這一切，豔娘自己也不知為何，只當是心中想要噁心一下那些讓自己身不由己的人。

    自戲臺上下來之後，雲老闆便在為左宏仁剛剛的異樣而心緒不寧，直到有人來尋，纔不得不暫且壓下心中所念前去見了主人。

    “參見主人！”

    “這幾日做的不錯，禹王府的賤丫頭果然上了鉤，可惜禹王不在，倘若能將兩人困在一處纔是美事，你且要繼續好好辦事。”

    雲老闆半跪在宋夜面前，人雖是在聽著他的吩咐，可心卻還是停留在剛剛發生的事情中沒有收回。

    “籌備那事還需幾日？”

    這纔是宋夜今日過來待確定的要事，他可是在天尊大人面前立了軍令狀，此次務必要成功，絕不能像那個琳琅一樣功虧一簣。

    “主人，替您完成安排需得耗盡我所有的靈力，我只想再問一句，這禹王當真是我的仇人嗎？”

    以為這人是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宋夜臉色未變，可心中卻已經波濤洶涌，急切之下，口中的聲音更是冷徹骨髓。

    “你自己認定的仇人還能有錯？父債子償，老皇帝還有天命在，你傷害不得，這禹王不正是下手的絕好物件嗎，還是你不打算替他報仇了？”

    “我要報仇，可……為何是禹王？”

    “因為我的敵人是他，你報你的仇，我洩我的憤，你我攜手正是一舉兩得。”

    想起死在自己懷中的阿容，雲老闆的臉色變了又變，心中再度堅硬起來。雖然知道自己遷怒於人不對，可說到底也怨不得自己，只能怪禹王託生在皇家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