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明殿。

    “陛下，既然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吧！”

    數日未見，皇上倒像是憔悴了不少，頭髮竟也斑駁了好幾處，精神更是萎靡不振，氣色同樣也差了許多。

    “歇息？看看這些，你這老東西讓朕如何安心歇息。”

    將手中的一頓摺子推到李公公面前，皇上伸手揉著自己的眉心，閉目養養精神，忍過了緩緩襲來的頭暈。

    “這……陛下，禹王殿下也是擔心郡主，纔會私下派兵去查抄那個什麼清雅齋的。”

    皇上苦笑一聲，轉眼撇了身旁的李公公。

    “你倒是向着他，可惜這些個老狐狸不會如此縱容他。罷了，朕在一日，便護他一日吧，至於以後……”

    皇上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可眼神中蘊含的深意卻是沒能逃過李公公的眼睛。

    未來這龍座屬意何人尚屬未知，禹王雖志不在此，卻也不是沒有機會。

    “對禹王殿下來說，陛下先是父後是君，更是難得一見的慈父。”

    李公公的話說得皇上臉上終是有了一些笑意，指著他的鼻尖罵他‘馬屁精’。

    “陛下，這幾日您確是疲累，再加上這天氣乍暖還寒也不舒坦，不如擺駕瑤山行宮住幾日，泡泡溫泉，也好驅寒解乏。”

    其實，皇上身體的癥結多在心憂，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可這瑤山行宮多年未曾去過，還是需要有人提前過去安排一切纔好。

    “不如老奴……”

    李公公還未開口說完，門外便有小太監來報，周皇后求見。

    在皇上的示意下，李公公親自出門將周皇后迎了進來。

    “臣妾參見陛下！”

    “平身吧，這個時辰皇后怎麼會到朕這裏來？”

    正要起身的周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怨懟，抬頭之時卻是已經掩飾得絲毫不見破綻，微笑著將手中的茶盞送到皇帝面前。

    “臣妾聽聞陛下近日精神不好，特意親手沖泡了安神茶送來，希望能替陛下緩解辛勞。”

    “皇后有心了，放下吧，朕一會兒再用。”

    周皇后的心思，皇上怎會不明白？

    送安神茶不過是順帶的事，她前來定是還有別的目的，只是此刻尚未明言。

    “陛下……”

    皇上沒有往下問，周皇后心中糾結半天，不知該如何繼續開口。

    “怎麼，皇后還有事情？”

    “臣妾……臣妾有事想替胤兒求陛下。”

    果然還是爲了胥胤，皇上如此瞭然於胸的模樣，讓周皇后心中有些不悅。

    “他又怎麼了，難道進出了一趟宗廟，還是沒有半點長進嗎？”

    見皇上一開口便是訓斥之言，周皇后也是無奈，只能撿些好聽的說與皇上聽。

    “陛下，胤兒近日都在虛心跟太師學習，不但沒有惹禍，這學問更是進步飛快。只是臣妾覺得他如此學下去終還是紙上談兵，不如讓他替陛下去辦差，也好學以致用。”

    皇上冷笑一聲，似是根本不信皇后之言，惹得周皇后心中發毛。

    “那皇后想讓他做什麼？”

    周皇后略想了想，纔對著皇帝說出自己心中所求。

    “陛下，這太子管著戶部和刑部，禹王管著兵部和吏部，臣妾……臣妾想讓胤兒去工部歷練歷練，不知陛下的意思……”

    “工部？”

    以燕王好利的性子來說，若是把他安置在工部，怕是這蠅營狗苟之事會做得更加得心應手，皇上不傻，且不會任憑皇后與燕王胡為。

    “工部掌管工程、田畝、水利等事宜，皇后你自己說，他能勝任哪一項？”

    皇上此言徹底激怒了周皇后，此事在她看來，便是皇上偏心太子與禹王，對燕王橫加挑剔。

    “陛下，老奴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眼看帝后又要不和，李公公急忙出來打圓場。

    “說！”

    皇上也不願與皇后正面衝突，畢竟帝后失和，是要動盪朝綱的。

    “既然燕王殿下有心替陛下分憂，那不如先將修葺瑤山行宮的事交於殿下負責，陛下和娘娘也可以先看看殿下的長進再做打算，豈不是兩全齊美。”

    這李公公不愧是沉浸於前朝後宮多年的老人，如此提意不但是替皇上解了圍，更是變相地堵了皇后的嘴，讓她一時間說不出異議，無法推遲。

    “也好，皇后，你不是想讓燕王去工部嗎？這瑤山行宮便是朕給燕王的機會，若他做得好，朕便許他工部任職。”

    “多謝陛下！”

    自家兒子幾斤幾兩，周皇后豈會不知，如今能將差使討要下來已是不易，還管什麼輕重，督促燕王辦好纔是正途。

    周皇后謝恩之後退了出去，著急回去宣燕王入宮好好囑咐。

    “禹王那臭小子是不是也在瑤山？”

    “回陛下，殿下帶著郡主確是去了別院修養。”

    胥玄的動向早有岸乙前來稟報，一舉一動，皇上全都知曉。

    “燕王與他向來不對付，讓岸乙帶人暗中看著燕王，若有異動，便去提醒禹王一聲，免得他們倆在這瑤山之上給朕惹麻煩。”

    兒子雖然都是自己的，卻是相處不睦，兄友弟恭什麼的，根本談不上，對此，皇上多少有些惆悵，可皇家歷來如此，皇上心中很是明瞭。

    “罷了，朕老了，管不了這麼多，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反正這些個兄弟，今後他也還是要自己管的，朕不能替他一輩子。”

    皇上口中說的是誰，李公公心中有數，這未來的天子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可惜周皇后並不知曉皇上的這些心思，此刻，她正與胥胤周旋，差一點沒被氣死。

    “母后，瑤山清冷，美人美酒什麼都沒有，兒臣不想去。”

    胥胤坐在下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只顧著喝茶，根本沒在意皇后的臉色。

    “混賬東西！本宮好不容易從陛下手中替你討了這份差事，你竟然還敢挑三揀四。”

    面對皇后的震怒，胥胤只是收斂了一些，怕倒是談不上。

    “母后，父皇這差事不過是誆騙兒臣去做苦力監工的，兒臣……兒臣可是皇子，當做大事，這點微末小事，隨便派個人去不就好了。”

    “還敢胡說！這一趟瑤山，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本宮就一把火燒了你的水宮，看你還敢不敢如此混賬！”

    聞言，胥胤這才正色，周皇后的心狠手辣自己見識過，若是真惹怒了她，這般代價自己可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