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玄與左宏仁對視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艾寶寶腳步輕盈，穿過畫壁，從小徑踱步至牆角，望了一眼面前的寒梅。

    眉頭微皺。

    寒梅本該凌雪而開，現下不過七八月，卻含苞待放，可見其反常。

    左宏仁詫異道:“這……這寒梅怎就含苞了？”

    這寒梅種的隱蔽，平日裏少有人來往，自是無人注意這反常之處。

    艾寶寶沒答，反而蹦躂到了胥玄跟前，扒拉著他的手袖問:“禹王殿下，你想不想知道緣故？想知道的話，我給你講呀。”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著，霎是可愛。

    胥玄掩袖咳了一聲，剋制住想要敲小丫頭後腦勺的衝動，正色道:“鬆開，好生說話。”

    艾寶寶撅了噘嘴，委屈巴巴的，正要鬆手。

    左宏仁卻先一步將她拎開，催促道:“妹妹，到底因何？你快些說說。”

    嗐！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

    饒是對方是個王爺，也得跟自家妹子保持距離，倒也真是不認生，剛認下，這就護短上了。

    此舉，自然是惹來某個男人不悅的眼神。

    左宏仁只覺後背有些發涼，以為那些邪祟又跟過來了。

    左右是不曾在意。

    這些，艾寶寶都絲毫未覺，隨口解釋道:“自然是滋陰補陽咯，這樹下有邪物，邪物招陰，陰氣越盛，於寒梅越是滋潤，一滋潤自然就開花了。”

    “宏仁哥哥，叫人來挖開看看！”艾寶寶從破爛的包袱中掏出一張符咒，在樹下燒了。

    左宏仁不敢耽擱，立即就叫人去了。

    胥玄則是站在一旁，看著艾寶寶若有所思。

    幾個大漢，手腳還算麻利，約摸往下挖了三尺，便挖出一個木匣子。

    木匣子頗為陳舊，隱隱有些腐朽之勢，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艾寶寶將它開啟，裡面赫然是一把帶血的匕首，血跡發黑，匕首卻半點不見鏽跡。

    又是一反常之處。

    “看來招陰之物就是這把兇器了。”左宏仁道。

    胥玄卻道:“只怕不是兇器那麼簡單。”

    雖然被艾寶寶揭了開天眼符籙，他看不見那些濃霧，但仍能感受到陰森之氣。

    “禹王殿下果真聰慧，絕世無雙呀！”艾·小馬屁精·寶寶絲毫不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嘿嘿，萬一將禹王哥哥哄高興了，答應娶她，不就完成師命了麼？

    這可是她袋中女鬼的經驗之談呢！

    胥玄勾了勾唇角，眼底都是笑意，不再隱忍，敲了敲艾寶寶的後腦瓜，“行了，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兩人的舉動在彼此看來稀疏平常，卻差點兒讓左宏仁驚掉下巴。

    這還是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禹王殿下嗎？

    他神經再大條，此刻也反應過來剛纔的涼意從何而來了。

    幸好！幸好！

    他還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否則腦袋什麼時候搬家都不知道……

    左宏仁想了什麼，艾寶寶不知，她正在一本正經的給胥玄解釋:“這是兇器不假，還被人施了陰法，瞧見這血跡了嘛，乃是八十一個含冤而死之人的心頭血彙集而成，又被玄門中人施以聚陰和固元兩大符籙，這纔將養出這麼一個招惹邪祟的陰物。”

    “冤魂最是凶煞，怨氣大，陰氣便盛，若是不除，長久之下便會凝聚成陰池，屆時，只怕不止老伯伯，整個左府都會遭殃。”

    一面解釋，一面來回踱步，末了又看向左宏仁，問道:“宏仁哥哥，可知你們家是得罪了什麼人？這個陰損的法子，若沒有深仇大恨，只怕也做不出來。”

    “得罪人？”左宏仁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沒有吧。”

    “十年前，刑部侍郎……”胥玄隱約覺得是那件事，有心提點。

    左宏仁聽到‘刑部侍郎’四個字，已然色變，臉上更是添了幾分凝重。

    “王爺，此事末將會查清楚。”

    陳年舊事再翻出來，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艾寶寶覺得他們兩人怪怪的，但也沒有深究，“因果因果，有因纔有果，宏仁哥哥可不能避諱，須得從源頭去解這因果，因果不解，必定會重來。”

    “妹妹之言，為兄記下了。”左宏仁臉色依舊不好，但還是應承著。

    胥玄也算是知情人，倒也不好插手，畢竟這是左家的家事。

    何況解鈴還須繫鈴人，他貿貿然插手，只怕會適得其反。

    於是，不再多言。

    艾寶寶雙手一拍，朗聲道：“好了，設香案吧！這香得是青香，紙錢也得用白紙，自然還要白蠟，嗯，就設在這裏。”

    今日也折騰了大半晌，還是有些累的，她得早些將這些解決了，好回去歇息。

    師父說了，要勞逸結合啊！

    她得謹遵師命。

    左宏仁照辦，這些府中皆有，無需外出採買，倒也快，不多時就將香案擺上了。

    艾寶寶立即正色起來，取出一張黃紙，咬破自己的手指，繪製了一張往生符。

    往生符落地起火、化灰。

    艾寶寶席地而坐，雙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

    胥玄立在一旁，未曾出聲打擾，只是抬眼看了看四周，感覺森冷散了些。

    心中不免有些欣賞，一旦涉及這些玄奇古怪之事，這小丫頭倒是有幾分真本事，沒那麼傻了。

    一刻鐘之後，艾寶寶停了下來，從地上站起來，將一對白蠟點燃遞給左宏仁:“宏仁哥哥，送到祠堂，記住了，不得回頭。”

    “好。”左宏仁應下，這纔好生護著蠟燭往祠堂方向去，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將這蠟燭給吹滅了。

    艾寶寶偏頭看向胥玄，俏皮道:“禹王殿下，咱們也跟過去瞧瞧？”

    燭火不滅，這事也算完成了一半。

    胥玄點點頭，已然提步跟上了左宏仁。

    艾寶寶朝著胥玄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的追過去。

    好在一路上都沒有意外，左宏仁將蠟燭擺在了祠堂裡，頓時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宏仁哥哥，待蠟燭燃盡，就將那株寒梅挖出來，明日第一聲雞鳴響過，送到城郊外頭，種在日頭最先照到的那個山頭上。”

    “好。”

    如此，這事就算全部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