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離鄉鎮的路，很遠，因為下雪的緣故，本就崎嶇的小路變得更加難走了些。

    頂著大雪，感受著冷風不斷的吹打著自己單薄的衣服，看著手中用尊嚴為女兒換來的食物，李牧笑了，笑的很開心。

    上一世妻女離開自己的十年裏，他從未像今天一般笑的如此開心過。

    回首往昔三十載，前二十年，他在為自己而活，後十年裏，卻不知在為誰活著，想死，卻又不敢死，那一刻他也才明白，小說裡那些慷慨就義根本不現實，想死是那麼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明白，秦落夕帶著女兒自焚時，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但這一世，他不想再讓這個女人如前世那般堅強，也想讓她可以依靠自己。

    回到家中，小丫頭第一個看到了李牧回來，立馬撲到了他的懷中，用自己那冰冷的小手試圖捂熱父親的臉。

    “軒軒，看爸爸給你帶回來什麼了，今天把你生日忘了是爸爸的錯，但以後肯定會彌補你的！”

    而看著李牧手上的食物，秦落夕傻眼了。

    “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是不是偷的？”

    她慌了神，而李牧卻搖了搖頭，笑著道：“這是要來的，違法的事情我可不會幹，好了，別想那麼多，今天是女兒的生日，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今天我下廚，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這句話，李牧不知憋了多少年，卻無人能聽他訴說。

    他已經不想大富大貴，只想和家人坐在一起，踏踏實實的吃一頓飯。

    曾幾何時，他父母健在，妻女尚在身旁卻不懂的珍惜，拿時間來陪那些狐朋狗友。

    等到失去了，纔開始懂得什麼叫做家人，可等他醒悟的那一刻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僅僅只是坐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對他來說都已經是奢望。

    看著李牧下廚，秦落夕只感覺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現實。

    不是她不願相信李牧浪子回頭，而是不敢信，這些年裏，這個男人把她的心傷的實在是太深了。

    更是用了數不盡的套路來騙家裏的錢，把家裏的傢俱用各種方法倒賣出去，致使如今纔會連補牆的錢都沒有。

    李牧也深知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畜生，用人面獸心來形容簡直再合適不過，所以他纔打算，從今天開始來好好彌補家人，讓他們能對自己改觀。

    過了一會，香味撲鼻而來，一道道菜端上了桌，看的小丫頭眼花繚亂，光是聞著香味就已經垂涎欲滴。

    “爸爸，軒軒可以吃麼？”

    小丫頭有些恐懼的抬頭看著李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盡是渴望。

    她實在是太餓了，餓到想要和爸爸坐在一起吃飯。

    畢竟以前爸爸吃飯的時候，她若是敢看一眼，都會遭來一頓毒打。

    “當然了軒軒，爸爸今天這些菜可就是為你做的。”

    李牧溫柔的摸了摸女兒的臉，知道自己已經在小丫頭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但他會一點一點來彌補，彌補曾經虧欠女兒的一切。

    “那爸爸不會打軒軒麼，上次爸爸打的可疼了，軒軒都哭了。”

    小丫頭可憐巴巴的低下了頭，將袖子擼了起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一塊塊讓人心痛的淤青，李牧已經不敢直視，不敢相信這些都是拜自己所賜。

    他緊緊的抱住小丫頭，聲音顫抖道：“軒軒對不起，爸爸以前就是個人渣敗類畜生，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這句對不起，遲了整整十年，說出的一瞬間，李牧感覺心裏彷彿輕鬆了不少。

    小丫頭有些迷惑的看著父親，用小手溫柔的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笑著道：“軒軒從來沒有怪過爸爸呀。”

    一句話，直擊李牧內心最深處，看著女兒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他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以前究竟是怎麼下的去手打這樣一個懂事的女兒啊！

    一切都被秦落夕看在眼裏，讓她不禁懷疑，李牧難道是真的浪子回頭了不成？

    可是很快這個念頭便被她打消，指望李牧能夠浪子回頭，都不如等太陽從西邊出來。

    可眼前的一幕又讓她感覺這彷彿並不是演的。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說不定李牧今天是抽了什麼瘋，或是酒喝多了變傻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不定明天又會變回原樣。

    不過最起碼今天女兒能吃上一頓飽飯了。

    看著面前溫馨的一幕，就連秦落夕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嘴角正在微微上揚。

    一家人吃了很長時間，小丫頭狼吞虎嚥，吃什麼都好吃，李牧卻是越看越心酸。

    “軒軒，明年你過生日，爸爸給你買個大蛋糕好不好？”

    李牧的一句話，讓正在吃飯的小丫頭微微一愣。

    “爸爸，什麼是蛋糕？”

    女兒的問題抨擊著李牧內心的柔軟，良心更是不斷的鞭撻著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別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已經將蛋糕吃膩，過生日時深知將蛋糕浪費抹滿全身，而自己的女兒，竟然連蛋糕是什麼都不知道。

    愧疚充斥全身，李牧強顏歡笑道：“明年你就知道了，爸爸一定給你個大蛋糕！”

    “好！那軒軒一定等著爸爸的大蛋糕！”

    小丫頭笑了笑，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她雖然不知道蛋糕是什麼，但是爸爸說送自己，那就一定是個好東西！

    吃過了飯，一家人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小丫頭躺在中間，做夢都在不停的笑。

    而李牧睡的更是踏實，這是他十年以來，睡過最踏實的一覺。

    看著妻子女兒還在身旁，微微笑了笑，這種幸福，他一定會守護住！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秦落夕早早便起床下地幹起了農活將菜園裏的蔬菜摘了出來準備拿到集市上賣。

    她也不想起這麼早，但家裏的經濟來源，還得指望著她。

    而讓她意外的是，李牧竟然也已經起了床，幫她一起摘起了菜，甚至還強烈要求說要替她上集市上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