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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時機

    數日之後,季夏之尾,田裏粟米剛剛播種完成,下邳城忽然來了八百里加急,遞上了汝南太守劉闢的請罪之書。

    府衙之中,劉備眉頭緊鎖,臉上怒氣升騰:

    “大膽何儀!當初他等不過是一部黃巾,所攜多是老幼,某念他等作惡不多,可憐這些生民,接納了他等,卻不想今日竟然反叛與某!實在可惡!”

    荀攸等人捋須輕嘆,只有陳故面帶微笑,輕輕搖著摺扇。

    “呵呵,主公何必動怒?!早在當初,我等作計詐病之時,這等跳樑小醜便在我等計策之中,如今只不過是應了計策,又有什麼值得動怒的?!”

    荀攸等人聞言,也是一笑。

    “話雖如此,但這些人不知悔改,還要多行不義之事,還是讓某心意難平!”

    劉備即便聽了陳故的勸解,也尤自是一副氣哼哼的模樣。

    “呵呵,主公這就生氣了?!豫州有人作亂,早就在某的意料之中。

    與豫州比起來,揚州雖然新下,但數番戰亂,早將有異心之人剿滅的差不多了,即便有一二殘留,也成就不了什麼大事。

    況且如子綱先生、子敬、德潤等在江東久有盛名之士,都願尊奉主公為主,江東民間也崇敬劉皇叔,推而廣之,揚州雖然新下,但卻十分安穩。

    至於徐州,主公久鎮於此,多行仁義,無論軍民士族,都早已歸心。無論何地生亂,徐州也必然不亂。

    唯有豫州,纔是不安定之地。

    我軍未拿下豫州之時,豫州連年戰亂,不論曹操、袁術,甚至遠在冀州的袁紹都曾染指於此地!

    以至於朝廷所派官吏,每每殞命於此。

    而我軍替天行道,將豫州保護起來的過程,並未大過什麼打仗,各地望主公仁義之師便投降而來,事實上,拿下豫州全憑主公仁德。

    主公主政豫州,多番實行仁政,以至於豫州境內,許多人並不知主公之威!

    而主公如今‘病重’,這些人自然要起了心思。

    似何儀這等人,投靠乃是因為形勢所迫,本無多少忠心。如今自以為羽翼豐滿,又聽聞將有戰事動盪,便想要趁亂起勢,此皆在情理之中,不足為奇。”

    陳故搖著摺扇,輕笑道。

    “軍師所言,某心裏也是清楚……不過眼下既然他等跳了出來,某當親起大軍,一戰破之,也正好立威,免得亂象四起,卻難收拾起來。”

    劉備道。

    “呵呵,如此主公就浪費了陳孝遠苦心了!”

    陳故還未說話,便聽荀攸笑了一聲道。

    “哦?!此間道理,還請軍師與某講解。”

    劉備道。

    “陳孝遠之策,乃是個引蛇出洞之計!目的麼,自然是引出治下不安定的因素來!

    畢竟只有這些人跳了出來,我等纔好按圖索驥,將之繩之以法。

    此事只不過纔剛顯出苗頭,主公貿然掐滅,起到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

    荀攸笑道。

    “哦……這便是軍師常說的:放長線,釣大魚!”

    劉備恍然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

    荀攸看向陳故,卻見陳故依舊面帶微笑,摺扇搖晃不止。

    魯肅見此,挑眉道:

    “陳孝遠早在今夏便作下此等計謀,所圖必然不小。若只是抓兩個跳樑小醜,當不至於如此大費周章!此間,或者還有其他原因。”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陳故。

    陳故一笑,正要說話,卻見座中一人,面色不變,始終未發一言。

    賈詡賈文和。

    “呵呵,某家卻是還有一層意思,在座之人定然心中都是知曉,不如請文和先生為主公解惑吧!”

    賈詡自隨著張繡投靠而來,一直有意無意將自己隱藏在眾人之後,從不故意顯擺學識,萬事只隨大流。

    就好像碌碌之輩一般。

    但陳故豈能不知,這個已經年過半百之人,智謀深不可測,每每關鍵時刻,可出奇策,總是有一錘定音之能!

    但就因為其性格並不好爭,只要事不關己,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很少發表意見。

    就連陳故,每每也會不自覺忽略此人!

    如今有這個機會,正好將這老狐狸拉出來展示一圈,也好讓他日後多番出力纔是!

    眾人聞言,又都看向賈詡。

    劉備便道:

    “文和先生若知其中關竅,還請為某解惑……”

    賈詡本來老神在在的聽著,便如往常一般,但此番卻被陳故點到頭上,一下身處眾人眼光之下,不由咧了咧嘴。

    但事到臨頭,若是再退縮了,往後在劉備的智囊團中,便真正成了可有可無之輩了。

    賈詡倒是不在意這些,但如果真正沒有了價值,便會成為最早的棄子,日後萬一有變,自己就會成為最容易被犧牲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個。

    這卻與賈詡信奉的“安穩”矛盾了。

    於是賈詡不得不出:

    “咳咳,既然主公垂問,孝遠出了難題,那某便試著解上一解,權當拋磚引玉吧。”

    賈詡羅圈的拱手致意,隨後道:

    “引蛇出洞,只是陳孝遠的目的之一,甚至是掩人耳目的表面目的。

    其真意,某猜測一定還是圖謀曹孟德!”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各不相同。

    劉備一臉疑惑,荀攸、魯肅一臉恍然,闞澤等其餘之人,一臉驚色。

    賈詡稍停了停,接著道:

    “豫州一亂,主公又不能立刻破敵,便給了別人無限遐想。

    又人趁機亦起兵作亂,有人或者會逃離州縣,有人痛心疾首,有人作壁上觀……

    但有一人,卻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曹操,曹孟德!”

    “這……作何講?!”

    劉備欠身問道。

    “曹孟德遣使來與我修好,只是爲了更好的應對袁本初罷了。

    而兗州地界東西寬廣、南北狹小,即便曹孟德後路無憂,也不足以有足夠的戰略縱深,一旦前線戰事失利,直接威脅到定陶都城,不論怎麼講,都是曹孟德的失敗。

    但若是豫州也歸屬與他呢?!

    曹孟德只需將天子百官往汝南甚至潁川一移,戰略縱深便多了數百上千裡!

    再接著兗州、豫州縱橫的水系,阻擋袁氏,便不難了!

    此時,原本看起來很是強盛、對他是個嚴重威脅的主公忽然病倒,甚至於州郡內的叛亂都不能剿滅,甚至愈演愈烈,看起來聲勢浩大……

    他會不會動心?”

    他會不會動心?!

    這還用問麼,曹操這等梟雄,會顧忌什麼道義麼?!

    劉備臉色時青時白,對這般局勢,已然充分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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