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延安回府已然天黑，翌日一早，就趕在孫成虎出門前將人堵在門口。

    孫成虎將人迎進來，加上一大早被吵醒的起床氣，沒好氣道：“昨日事還未解決就把我半道扔下，今日一大早就巴巴來找我，讓我猜猜，大少爺是不是又有事要讓我去做？”

    俗稱，無事不登三寶殿。

    孫成虎一個白眼扔到賀延安身上，搖了搖空蕩蕩的茶壺，憋著一股氣道：“我這兒廟小，招待大少爺的茶水也沒了，有什麼事大少爺趕緊說。”

    說了就快走。

    最後一句話孫成虎沒說出口，但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賀延安靜靜的等他發泄完，看著孫成虎塌拉著肩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這才笑了下，態度誠懇道：“昨日是我的不是，還請孫少俠莫要生氣，今日我來找你就是爲了昨日之事，你想知道什麼，我說給你聽。”

    “當真？”孫成虎愣了一下，將信將疑的看著賀延安。

    得了賀延安一個點頭，孫成虎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問道：“昨日那家胭脂鋪有問題？”

    賀延安看著孫成虎警惕的動作，勾了勾嘴角，搖搖頭，“有問題的是鋪子裡的胭脂。”

    之後把他昨日和皇帝說過的話，避開蕭景瑜將剩下的說給孫成虎。

    “此事我也不確定，所以還要靠你幫忙。”

    雖說孫成虎只是江湖人，但事關國家匹夫有責，一聽疑似有北地奸細，立即打起精神，“你說，要我如何做。”

    賀延安湊近，耳語幾句，孫成虎眼睛越來越亮，待賀延安說完最後一個字，給他塑了個大拇指，接過賀延安給的銀票，“我去辦。”

    兩日後正午，胭脂鋪。

    鋪子裡一個客人也沒有，小二懶洋洋的趴在櫃檯上，一個打扮周正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進來，挑剔的左右看了一眼，這纔對小二問道：“聽說你家有塞上綺。”

    小二將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一圈，衣裳布料不是絲綢，卻也是上好的棉布，全身上下沒有一個補丁，足足有九成新。

    小二眼珠子一轉，討好道：“您沒說錯，京城目前僅我家一家有。”

    中年男人臉色好看了些，“我們家小姐夫人喜歡，全要了，說個價吧。”

    果不其然，也只有大宅子裡的管家纔有這種打扮。

    小二聞喜上眉梢，連忙喊樓上的老闆娘，一箇中午，著急忙慌的才把大顧客送走。

    誰知下午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一些專門點名要買塞上綺的，好聲好氣的送走貌似各家採買的小管事，小二嘆了口氣，“胭脂沒了，送上門的生意也做不成。”

    老闆娘心頭一動，要是她能再弄到一批美物價廉的塞上綺回來。

    雖然那人說了就這一批貨，但能弄到一批未嘗弄不來第二批，老闆娘越想越心動，交代了小二一聲就匆匆離開鋪子。

    卻沒有注意到，距離鋪子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男人悄悄跟了上去。

    兩日後，賀延安一身商人打扮，朝不遠處的宅子揚揚下巴，“老闆娘就只來了這裏？”

    孫成虎不自在的摸著假鬍子，敷衍的“嗯”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接著補充道：“我讓人打聽過了，這家住進來好幾年了，說是雲州那邊的行商，這邊就是個落腳的地，平時沒人住，只偶爾來京賣貨纔會住幾日。”

    宅子位處西市，周圍住的大多是商人、小販，還有一些新搬來的人家，來往人複雜。

    賀延安在心裏將訊息過了一遍，朝孫成虎點點頭，“咱們進去吧。”

    “貴客上門，有失遠迎。”迎面而來，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朝兩人拱手。

    “張老闆，客氣了。”賀延安拱手，“貿然上門，還希望張老闆不要見怪。”

    張奇笑笑，朝孫成虎看了一眼，賀延安察覺到他的視線，漫不經心道：“讓張老闆看笑話了，爲了讓家中長輩放心，也只能讓護衛隨身跟著了。”

    幾人在正堂落座，張奇揮揮手，“理解，也是長輩的一番心意。”

    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張奇抿了口茶，試探道：“沒想到孫少爺這麼年輕，當真是少年有成啊。”

    賀延安一副大家出身的天真少爺模樣，“實不相瞞，我這心裏也忐忑的緊，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出門做生意，也算是家中給我的一個考驗吧。”

    “哦？”張奇擺出一個洗耳恭聽的表情。

    賀延安眨眨眼，繼續說道：“其實我家中是在南方做生意，只是家中有習俗，小輩到一定年紀就要出門歷練，其實我家在京城也沒什麼根基，我這也是聽朋友說北方的貨好賣，若是能弄到北地來的胭脂就更好了，這纔想試上一試。”

    “不知張老闆可願意幫我這個忙，若是您能幫我弄到一批好貨，讓我在京中的鋪子順利開起來，我必有重謝。”賀延安迫不及待的保證道，把一個著急做出點成績給家裏人看的小少爺表現的淋漓盡致。

    張奇果然沒有懷疑，但謹慎使然，沒有著急說話。

    賀延安卻一臉緊張的看著張奇，見他不說話，身子前傾，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底牌”說出來，“生意其實講究的就是個人脈，我家雖然不是京中的，但家裏也有幾家世交關係不錯，若張老闆能幫我，以後但凡有事，本少爺絕無二話。”

    張奇到底沒有給保證，“孫少爺客氣了，只是您也該知道兩國如今不走動，想要弄來北地的貨可不容易呀。”

    “當然孫少爺這個朋友我是願意交的，不知這樣成不成，不管事成不成，我都先願意幫孫少爺試試，但要是沒做到……”

    “張老闆放心，我絕不多言。”

    “好，孫少爺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張奇大笑，還要說什麼，就見一個護衛出現在正堂外，衝張奇招招手。

    張奇笑容一收，“我今日還有事，就不留孫少爺用飯了，您留個地址，我這邊有訊息了好找您。”

    賀延安把早就準備好的地址留給張奇，就起身告辭。

    離開時，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插肩而過。

    賀延安腳步微微一頓。

    這個人，他是不是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