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了斷後的打算
駙馬府江珧的書房最裡側放上了一座小龕,裡面是一個無名的牌位。
江駙馬剛剛在這無名牌位前上了三炷清香。
江雯看著自己父親那麼虔誠,也不知道供奉的是誰,待他念完一輪經後便上前問道:“父親,這裏供的是誰?為什麼不寫上名字?”
江珧睜開眼,緩緩道:“這裏供的是我的一個故人,雯兒,你也來拜一拜,若沒有他,恐怕沒有我們父女今日的富貴。”
江雯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也學著父親的樣子捻起三炷香,在燭火上點燃,朝著無名牌位拜了三拜。
“這位前輩,雯兒不知道你是誰,但是父親有言讓我尊重並感念你,你地下有靈,如果看到我父親的用心,就多多保佑他吧。”
江珧無聲地嘆了口氣,如果他那位大哥真的地下有靈,恐怕不會放過自己,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他早已沒了退路。
江雯把香插好之後,回過頭又問:“父親,既然是重要的故人,為何不在牌位上寫名字?”
“……他的姓名我都不知道該寫哪個好,原來的名字不能寫,後來的名字其實也不屬於他,索性就這麼留著吧。”
“哦。”江雯點點頭,但其實也沒真明白各種因由,不過這些對她也不重要,他有更加掛心的事,“父親,那之前我和你說過的,賀府那個可疑的婢女……”
“不必再擔憂了,”江珧打斷了她,“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婢子,不會對你構成什麼威脅,他們也查不出什麼。”
江雯陡然豎起柳眉:“為什麼?父親你做了什麼,為何不告訴我?那若婢女不是我想的那樣,為何她們長得那樣相像?你可以這樣搪塞我,日後要是有人查起,你也一樣遮掩過去嗎?”
“你放心,不用遮掩什麼,再過不久為父找一個機會向皇上請封,你就會是駙馬府獨一無二的郡主。”江珧自信地說。
自從確認王四死了之後,他就不再擔心有人會洩露秘密,即使有誰真的心血來潮著手調查,他也做好了一切準備,他的大哥是最後一道制約,他一走,天底下知曉真相的就剩自己一個,也就沒什麼再顧慮的了。
可是江雯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粗糙的結果,她急切地想知曉所有真相,看到父親這副盲目自信的樣子就覺得焦躁難安。
“父親,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自信?你做了什麼擺平此事明明白白告訴我,女兒心裏也就有底了。”
江珧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真的沒事了,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你只要知曉父親一定會盡全力保住你的榮華就夠了。”
江雯仍是感到忿忿,可是也明白了父親不會輕易吐露,於是換了一個策略,嬌滴滴地捱到江珧身邊:“爹爹,那我們就不說那個了,你也知道女兒的志向是什麼,光有榮華富貴還不夠,還要一個非凡出衆的夫婿,女兒是絕不會嫁一個寂寂無名的凡夫俗子的。”
江珧聽出了言外之意,反問道:“難道雯兒已經有中意的人了?”
江雯坦然點頭,她從來不像一般閨閣女子那樣羞赧,想要什麼就大膽果斷地去爭取。
江珧也一向知道女兒的脾性,但她這次的發言著實把他這當爹的也給震驚到了。
“女兒覺得那賀延安就很不錯。”
“什麼?!賀家的那小子?”江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眼定定地看著女兒,可後者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點頭的幅度還更大了些。
“嗯,女兒就看上他了。”
“為什麼?”江珧十分不解,“雖然那賀家也算得上官宦世家,可從賀宏蘊年輕那會兒開始就已經漸漸沒落了,雖說賀延安中了舉,可又不是殿上欽點的狀元,有什麼可寶貝的?更別說他那耿介的性格,我看沒兩年就會被排擠出京,到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當個芝麻官了此一生。”
聽了父親這番慷慨陳詞,江雯既不急也不惱,甚至還笑了一下,緩緩道:“父親此言就是隻知其一未知其二了,雖然賀延安經過秋闈舞弊一案的風波,不能再考春闈和殿試,可皇上也為他們這些京城士子另闢了恩榜,他作為恩榜頭名,在皇上面前可是露了臉的。而且現在經恩榜錄取計程車子們陸陸續續都得了官職,連之前的解元公都外派了可賀延安那邊還沒有動靜,想來陛下是要將他留在身邊委以重任。我們的皇上雖然年輕,但志向可不小,是有剷除掣肘收攬大權的心思的,他若能得重用做下一番事業,還愁內眷不能得封誥嗎?”
江珧聽她細細分析,確實很有幾分道理,也不經感嘆女兒如今的城府已經有如此之深,但想到賀延安那張鐵面,他還是猶豫了。
“雯兒,京城俊才何其之多,賀延安也不見得就是最拔尖的那一個,他脾氣還遠近聞名的不好,你要不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不,女兒已經打定了主意,除了他,誰也不配我。”江雯傲氣又堅決地說。
“這是為何呢?”
看著滿面愁容的父親,江雯淡淡一笑:“讓他那樣的人臣服在我裙下才感覺快意,而且,那個婢女枝枝,我不管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只要我成了賀家的當家女主人,她還不是被我隨意拿捏。”
江雯可沒有忘了枝枝搶了她的風頭還讓她鬧笑話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那份恥辱還如此清晰,她立誓要找到機會報仇。
提起枝枝,江珧更猶豫了,他沒有對她下手徹底斬草除根,一來是顧忌賀延安的追查能力,怕把事情鬧大,二來也給留幾分面子,畢竟他真的做到了讓線索斷在他那裏。如今好不容易剛把這包袱甩掉,女兒還上趕著要去蹚渾水,可不讓他愈加發愁。
但江雯是早已鐵了心,見父親面帶猶豫,當即哭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雖然平時都說得好好的,但真遇上事來還是不幫我做主,沒孃的孩子就是命苦啊!你倒是光鮮亮麗的駙馬爺,可哪裏懂得我們做女子的苦楚,我身份尷尬,如果不能覓一個好夫婿,後半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和依靠呢?”
江珧最怕女兒哭,江雯眼淚一掉他心就亂了,忙上前安慰:“好了好了,爹給你做主行了吧,我這就去找賀延安他老子!駙馬上門說親,給他樂開花吧!”
儘管已經獲得答允,江雯口裏仍在哭號著,引得江珧連聲道歉安慰,可她藏在袖子後面的眼睛,此時卻彎成了一道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