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完藥，大夫施了銀針安住胎氣，昏迷的吳方芸也甦醒過來，面色紅潤了不少。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家男人，在身邊，眼神裡滿是擔憂。

    “芸娘，你看你，有了身子都不說，差點出了大事!”見她醒了，蘇大海半是開心半是責備道。

    吳方芸抖著唇，有點不敢相信，最後眼神柔和，滿是柔情望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柔聲道：“我也不敢確定，就想再等等看，沒想到……”

    兩人在一起互相望著，氣氛溫馨明媚，蘇大海樂呵呵的傻笑，彷彿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夥子。

    湯藥還沒煎好，需要再等一會兒，蘇二妞想起了方纔在城門口看見的告示，低聲和蘇大海說道：“爹爹，剛纔我在門口看見衙門收仵作，我想去看看。”

    上一世她是全世界有名的天才法醫，這門手藝若是能撿起來，也能賺些銀子換點東西吃，何況以後有了弟弟妹妹花銀子的地方就更多了。

    待會回家還有硬仗要打，現在母親懷孕了，不能再受嗟磨了。

    蘇大海是個愚孝的，如果不想辦法分家，日子不會好過。

    以老太太那個性子，分家絕對落不到好處。

    得找點事情不讓一家餓死。

    蘇大海不解，搖了搖頭道：“你一個女娃娃看那個做什麼？衙門都是男人，拋頭露面多不好，而且也沒有女子做仵作的。”

    蘇二妞知道現在的世道並不開明，便笑著打哈哈：“我只是去看看，爹爹你好好陪著孃親。”說罷她大步邁出了醫館。

    到了城門口，依舊不少人圍在告示前看著，幾乎全是男人，為數不多的女子都是陪著自家男人來的。

    古代就是這樣，女子不能為官，不能拋頭露面，相夫教子是正事。

    告示上的內容不多，繁體字蘇二妞看的並不費力，上面寫的是清河鎮衙門缺少仵作，要找一名仵作，每月十兩銀子!

    “嘖嘖嘖，十兩銀子一個月，仵作可真是賺錢，趕明我也去學學。”幾個男人七嘴八舌議論著。

    “我可不去，這十兩銀子我花不起，每天看著死人誰受得了啊！就怕有命賺沒命花啊！”

    蘇二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與活人比，她更喜歡死人，因為活人有時候會撒謊，而死人永遠不會。

    她默默記下相關資訊，便轉身離開了。

    回到醫館，吳方芸已經喝了湯藥，杯蘇大海扶上了牛車準備回去。兩人都是容光煥發，沒有先前的頹氣。

    天色已經全黑了，夜晚的寒風吹在幾人臉上，蘇二妞用被子將吳方芸裹得嚴嚴實實，自己則是顫抖著裹緊了衣服。

    望著遠處三兩點昏黃的燈火，她又提起了分家的事：“爹爹，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阿孃懷的是弟弟，難道以後還要這樣低聲下氣受人欺辱嗎？我可不想弟弟一出生就這樣受苦!”

    蘇大海拿著鞭子的手微微顫抖，他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裹在被子裡熟睡的吳方芸睫毛忽閃幾下，隨即不動了。

    牛車走的慢，到了蘇家村時已經是半夜，蘇二妞也困了，靠在被褥上迷迷糊糊打著盹，路過村子裏的河邊時，她依稀看見有幾個人舉著火把，似乎正在把什麼東西從河裏撈上來。

    天氣實在冷，她合上眼睛，身子蜷縮成了一團。

    回到家中蘇老太一行人都睡了，三人便也歇息下來，沒有驚動其他人。

    第二日一早，蘇二妞便聽見蘇老太中氣十足的辱罵聲。

    “裝的那麼像……還去看大夫，真是不要臉!“非得把家裏銀子花乾淨才高興嗎？我這是什麼命哦，怎麼一個個都要這樣氣我!”蘇老太慣會倒打一耙，上來就成了二房的不是。

    蘇大海笨拙站在一旁，他擋在床邊正想開口說自己要有兒子的喜事，卻被蘇老太一把撥弄過去，惡狠狠道：“你還藏了多少銀子？都拿出來!有銀子不交到公里，給她亂花!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親孃?!”

    一番話罵的蘇大海抬不起頭來，只能默默站在床邊。

    床上的吳方芸半坐著，臉上也是一副霜打了似的蔫噠噠的樣子，她不敢還嘴，只是聽著蘇老太難聽的辱罵。

    “你真是厲害，砸了一下矯情的非要去醫館，不花銀子你不舒坦是吧？

    昨天花的銀子必須補上，就用你的簪子抵!趕緊拿出來!”蘇老太插著腰站在床邊大罵，頤指氣使的樣子像極了欺負長工的地主。

    蘇二妞眼皮子抖了抖，控制住火氣，這會得讓吳芳芸清醒過來，她不能插手。

    昨夜聽見蘇二妞說了不少，吳方芸心中也有了別的心思，她也硬氣起來：“那是我的嫁妝，以後是要給二妞當嫁妝的，不會給旁人!”

    一向軟柿子的吳方芸突然頂嘴起來，蘇老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微胖的身軀氣的顫抖，衝到床前對著吳方芸就是一巴掌：“好啊，你們都開始頂嘴了，這個家我是管不下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她扭著身軀要上床榻，吳方芸被她掐著脖子按在枕頭上，面色成了紫茄子，已經喘不過起來。

    蘇二妞一出門便看見這幅場景，她三兩步上前，對著蘇老太的腿就是一腳。

    “哎呦。”蘇老太腳一滑癱倒在地上，蘇二妞眼疾手快把她按在地上，立刻抽打起她的手。

    床上的吳方芸大口喘著粗氣，剛纔的驚嚇讓她的肚子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疼起來，她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我娘身子還沒好，你要殺了她嗎？我要報官，你們等著吃牢飯去吧！”蘇二妞騎在蘇老太身上，巴掌下雨似的落在蘇老太壯碩的手臂上，她特意選著無關痛癢又疼的地方打。

    幾巴掌下去蘇老太疼的直不起腰來，連罵人的聲音都小了。

    “哎呦，哎呦，你這是要我去死啊！家裏的事情報什麼官!丟人現眼!”蘇老太種了一輩子的地，學會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民不與官鬥，她從心底裏害怕當官的。

    屋子裏鬧得炸開了鍋，沒人注意到幾個身影從院外緩緩走進來，一行人一進門便看見眼前這一幕。

    “大人，這……”見到蘇二妞這幅樣子，張舉人變了神色，他緊張望了一眼身後的縣令大人，腦袋飛速轉動，隨即義正言辭指著蘇二妞大罵道，“住手!你這是幹什麼？毆打長輩，這是不孝，是要坐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