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又變了卦
祁離殤抬眸瞥了她一眼,眉心微微發皺,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可最後卻又作罷。
“一定要選間大些的鋪子,最好是帶院子的,這樣就能把阿孃和蘭兒都接過去,離辭從書院回來也有地方住,不用再擠在這兒了。”
沐青璃一面時不時往灶裡添柴,一面自顧自唸叨。
眼角眉梢滿是憧憬。
祁離殤聽了也不覺心動,卻只是靜靜地看了沐青璃一眼,依舊未發一言。
“這女人還真是奇怪,整日裏圍著這個家轉,你誰都巴心巴肝的,她到底圖什麼呢?”
祁離殤看著坐在灶下,一張小鵝蛋臉被火光映得通紅,滿目寧靜的沐青璃,忍不住心頭暗忖。
卻始終想不出所以然來。
不過他也沒糾結,只是打定主意,日後待沐青璃,定要再寬厚些。
否則的話他心頭會過意不去,畢竟他從來不願虧欠於人。
一番忙活之後,祁離殤總算是折騰出了一頓像樣的飯食。
一家人樂呵呵吃完,便又各自忙各自地去了。
沐青璃見滿桌的碗筷沒人收拾,便撿起來端著去了伙房。
將伙房收拾妥當,正準備回屋去歇著,方纔走到門口。
眼角餘光卻不小心瞥到一抹的身影,身形頗為熟悉。
“半夜三更的,這人不好好在家裏歇著,瞎溜達什麼呢。”沐青璃盯著祁離殤的背影皺了皺眉。
嘴裏忍不住小聲唸叨,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摸摸跟了出去。
“奴才見過公子!公子近來可好?”
後山的竹林旁,一個穿著一身夜行衣,身材魁梧,手持長劍的男子,彎下腰衝着祁離殤盈盈下拜。隨即又抬起頭去,一臉關切地問道。
沐青璃躲在一旁,隔著老遠,都能隱隱約約覺察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忠心耿耿的氣息。
“這人是誰?我……我怎麼好像沒在書裡見過,這……這又是漏掉了什麼重要資訊啊?”
沐青璃縮在土堆後頭,直勾勾盯著遠處的兩人,總覺得那黑衣人身份不一般,像極了宮鬥小說裡,腹黑男主秘密培養的死士。
只是隔得太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單憑區區一個行禮的動作,也沒法確定那人的身份。
沐青璃皺了皺眉頭,忍不住開始仔細回想原書中的情節,想要從自己的記憶裡尋到些蛛絲馬跡。
結果卻一無所獲,畢竟當初她之所以對那本收起了那麼一絲絲的興趣,不過是因為原主那個悲催女配,與她同名同姓罷了。
並不是當真喜歡。
所以只是在無聊的時候翻翻,一目十行地瞧上一瞧,權當解悶,並不怎麼往心上去。
能夠記得住的也只有前半部分的一些情節和悲催女配慘絕人寰的結局,除此之外,關於原書,沐青璃的腦子裏便只剩下了一片模模糊糊的殘影。
所以此時此刻,她想破了腦袋也沒能記起,遠處正同祁離殤小聲密謀的黑衣人究竟是誰,
無奈之下只好狠狠地錘了錘自己那不爭氣的腦瓜子。
“公子,屬下同其他幾位兄弟一道,已經暗地裏招募了足夠的兵馬,正秘密操練著,公子意欲何時起事?”
黑衣人見祁離殤只是淡淡點頭,而且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又忍不住問道。
可迴應他的卻依舊只有沉默,
祁離殤轉身背對他站著,抬頭望了望遠處半掩在墨色雲層中的月亮,抿著唇一言不發。
只有眉頭越皺越緊,似乎在為某些極為重要的事情斟酌。
“再等等,如今時機還未到,你與他們幾人切勿急躁。”沉默良久,祁離殤終於趕在黑衣人耐心耗盡,忍不住再度發問的前一剎那,給出了迴應。
卻並不是他所期待的答案。
黑衣人聞言,眉頭驟然收緊,兩片肥唇微微張了張,似乎有什麼肺腑之言,等不及要脫口而出似的。
“公子,從屬下頭一回尋到您和二公子的蹤跡,到如今已經過了十年有餘,這十年,手下與幾位弟兄一道,極盡謀劃,厲兵秣馬,盼的就是公子能夠早日起事,討伐昏君取回江山,公子您也一直與屬下們戮力同心,可如今怎生又變了卦!”
黑衣男子抬頭望著祁離殤,掙扎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將心頭所想,一股腦倒了出來。
聲音略略拔高了些,似乎摻雜著怒氣,又透著些許失望。
這十幾年來,明明祁離殤纔是那個最渴望復仇的人,可如今事到臨頭,他卻又變了卦。
黑衣人是個一根筋的武將,也就什麼都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
祁離殤抬眸瞥了她一眼,又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如今朝堂上那位氣數未盡,他手上的兵馬臣下也都不算弱,我們若是在這個時候起事,雖不至於一敗塗地,卻也沒多大勝算,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再耗他個幾年,如此一來,便可少費些力氣,也少些兵馬折損。”
祁離殤看著黑衣人,眉頭依舊微微皺著,眉眼之間,自始至終都滿透著嚴肅。
黑衣人一聽,心頭忽然涌起一股急流,忍不住想要辯駁。
可最終還是強行忍了下來。
雖說他並不認同祁離殤說的,如今的皇帝氣數未盡,也覺著如今正是挑旗起義的好時候。
可主子終究是主子,作為忠心耿耿的部將,主子的話他豈有不聽的道理?
而且祁離殤向來深謀遠慮,他不願在這時候起兵,自然有他的理由。
所以黑衣人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打消了再開口爭取的念頭。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向冷靜睿智的祁離殤,此時此刻腦子裏卻猶如亂麻一般,翻來覆去都是沐青璃的影子。
就連祁離殤自己都沒法兒確定,如果幾個時辰以前沐青璃沒有跟自己提起開鋪的想法。
沒有笑吟吟,興致勃勃的跟他描繪以後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圖景。
他還能不能如此果決地推遲起兵。
也許連祁離殤自個兒都不敢承認,他甩出那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不過是想在同沐青璃多過幾日安穩日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