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沐青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胳膊。

    “瞧吧，早就跟你說了，讓你好生歇著，非得要作死，如今家裏人忙活的忙活，受傷的受傷，你要是病了臥床不起，可連個端茶送水伺候的人都沒有。”

    沐青璃扶著祁離殤一步步吃力地往床邊挪去，彷彿連眼角眉梢都在用力，嘴上卻還不饒人。

    “哼，我就算是病倒了，也是拜你所賜。”

    祁離殤頭昏眼花的，連站都站不穩，心裏本來就不舒坦。

    沐青璃又唸叨個沒完，他心裏的怨氣和悶氣自然是蹭蹭地往上漲，忍不住皺著眉頭冷哼道。

    沐青璃聽得一頭霧水，眉頭狠狠一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要不是我扶著你，你都摔趴在地上了，竟還反過來怪我，真是狼心狗肺！”

    沐青璃眉頭緊皺嘴裏念念叨叨的，滿腔怨氣怎麼也發泄不完。

    甚至忍不住想要撒手不管，讓某人狠狠地跌個跟頭，摔個稀巴爛纔好。

    可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又抬手將祁離殤的胳膊撈回了臂彎裡。

    “昨晚你那鼾聲跟打雷似的，一會兒一炸，一會兒一炸，別說好好歇著了，就是讀書都沒法聚精會神。”

    眼瞅著沐青璃一副委屈巴巴，做了錯事還不自知的模樣，祁離殤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終於忍不住開口，話裏帶著三分火氣，七分埋怨。

    沐青璃怎麼也沒想到罪魁禍首竟是自己，不由得當場愣住。

    “這個……我……我也不是有意打攪你歇息，只不過昨晚我忙活得太晚，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所以……所以難免……”

    囂張氣勢瞬間崩塌，脾氣瞬間軟了下去。

    就連語調變得也軟軟糯糯的，話裡滿是討好和歉意。

    “嗯。”

    見沐青璃服軟，祁離殤也沒打算繼續跟她計較。

    畢竟她說得也沒錯，好端端一個女兒家，若不是累得太狠，又怎麼會有如此粗魯的舉動呢？

    “那個……你先歇著吧，我去做飯，做好了放在鍋裡溫著，你睡醒了再吃。”

    沐青璃將祁離殤扶到床上躺下，一面扯過被子替他蓋上，一面溫聲說道。

    眼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語調更是十分討好。

    祁離殤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又被他狠狠地折騰了一番，這會子連站都站不穩。

    沐青璃心頭難免愧疚，神色語調不由得溫和了許多。

    祁離殤躺在床上，抬眸瞥向窗外，眼神諱莫。

    沐青璃來到伙房動作利落地做好了早飯，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兩三塊紅薯，以及一丁點鹹菜，抬腳邁出門去。

    豈料抬頭就跟祁離辭撞了個正著。

    寒冬臘月的，祁離辭卻身上只穿著單衣，寒風陣陣襲來，他的臉頰耳朵和手全都凍得通紅。

    沐青璃見狀，不由有些心疼，“離辭，先別忙活了，快些過來吃早飯，吃完了再去隔壁嬸子家把驢車借來用用。”。

    祁離辭雖然還是一臉的不情願，可還是乖乖抬腳朝著裏屋緩緩走去，路過沐青璃身邊時還順手接過了她手上端著的餅子和鹹菜。

    沒一會兒，一頭灰色的毛驢兒乖乖站在門口，身上套著韁繩，韁繩後頭緊緊套著木板車。

    “嗯，走的時候喊我一聲，你一個人趕不動車，擺攤什麼的興許也忙不過來，我同你一道去，能幫襯就幫襯。”

    見沐青璃眉眼帶笑，跟撿了金子似的，一副歡歡喜喜的模樣，祁離辭眉頭微微一擰，眸光冷冰冰的。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更不會客氣了。”沐青璃一面喝粥，一面轉過頭衝着祁離辭說道。

    “嗯。”祁離辭麻利在沐青璃的指示下，把一個痕跡斑斑的食盒，還有一個燒火的爐子，一併搬了上去。

    “我們趕緊走吧。”沐青璃一面說著一面縱身一躍，身手利落的跳上了板車。

    祁離辭則慌忙奔到前頭牽住了韁繩，腳一抬也坐了上去。

    一路緊趕慢趕，沐青璃和祁離辭總算在晌午前趕到了集上。

    過路的人認出了沐青璃，紛紛在攤前圍攏。

    “小娘子你可算是又出來擺攤兒了，快快快，幫我盛一碗茶湯，我正好解解渴，你不知道上回喝了你的茶湯，回去以後就跟被勾了魂兒似的，總是忍不住回味，可把我給饞壞了。”

    一個穿著一身綢子衣衫，身材矮胖富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擠到攤兒前，張口便衝着沐青璃說道。

    “抱歉，這位客官讓您掃興了，我今兒賣的不是茶湯。”

    “不賣茶湯？那你這鍋裡裝的是什麼？”男子聞言，不由大失所望，卻依舊不甘心似的，緊接著又開口追問。

    “我這鍋裡裝的是湯水，這盒子裏是野菜圓子，今兒我是來賣菜圓子肉湯麪的，要不客官您賞個臉，嚐嚐味道如何。”

    沐青璃臉上陪著笑一面說著，一面揭開鍋蓋拿起木勺在鍋裡攪了攪。

    隨後又將目光挪向一旁舊跡班班的食盒。

    “菜圓子肉湯麪？這又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男子踮起腳往鍋裡瞅了一眼，肥碩的臉上滿是好奇。

    “客官，要不您來一碗嚐嚐？味道這東西往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只有您自己能品得出來。”

    男子聽得連連點頭，被肥肉擠得只剩一條縫的眼裏滿是讚賞，“不錯，是這個理兒，那就來一碗嚐嚐吧。”

    男子笑著應聲，言語間滿是豪爽氣。

    瞥見食盒裏金黃酥脆的菜圓子時，更是忍不住直接舔了舔唇。

    幾句話下來便接到了第一樁買賣，沐青璃臉上笑意越發燦爛。

    可轉眼卻又犯了難。

    “客官，實在抱歉，我早上走得倉促，有些東西落在家裏了，肉和麪條得現買，興許得等上一會子。”

    沐青璃一面將菜圓子從食盒中拿出來，一面抬起頭，衝着眼前男子說道。

    臉上笑意明媚，卻又帶著幾分歉意。

    “行行行，只要味道好就行，等一會兒不打緊。”男人幾乎沒怎麼猶豫，便一口答應下來。

    自行拿起一個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悠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