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親王臉色稍緩，問道：“皇上感染了天花，為何不第一時間通報內閣？”

    上官太醫和祁離殤就直直的看向了禮親王。

    禮親王被這二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們看著本王幹什麼？”

    祁離殤朝著外面勾了勾手，守在門口的張福看了之後，立刻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就讓人捧著一件衣服走了進來。

    禮親王驀然怔了怔，“這是？”

    “禮親王，這是禮親王妃特意為皇上做的衣服，皇上穿上之後，當天晚上就感染了天花，上官太醫在衣服上找到了一些汙糟的東西，懷疑是從天花患者的身上取下來的。”

    張福的聲音一字一頓，聲線低，氣勢卻不弱。

    “過幾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以往每年五位夫人都會為皇上親手準備禮物，幾年也不例外，太醫院的人已經檢查過了，除了禮親王妃送來的衣服，其他四位夫人送來的衣服上也有髒東西。”

    “……”禮親王猛然一震。

    好歹毒的心思，這是要至皇上於死地不可！

    他總算明白，祁離殤為何沒有通知內閣了。

    就憑這幾件衣服，他若是想要奪權，此時他們已經被打入監牢了。

    細想一下，若是皇上感染了天花而死，朝廷眾臣必定要徹查到底，查到五位夫人的頭上，他們五位也難以倖免。

    對方是打算除掉皇上的同時除掉他們，實在可惡。

    祁離殤語重心長的說道：“禮親王現在明白，我為何沒有通知內閣了吧。”

    禮親王不太甘願的點了點頭，畢竟事情是出在自己的頭上，相當於把柄在人家手裏。

    “皇上是相信禮親王的忠心的，可內閣另外四位大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對皇上忠心耿耿，微臣受皇上大恩，一心為皇上著想，做出冒犯之舉，還請禮親王恕罪。”

    祁離殤說完，單膝跪地虔誠的一拜。

    禮親王都被嚇到了，看著祁離殤如此謙卑，他深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光憑衣服上發現髒東西導致皇上感染天花這一點，他們就難

    逃一死。

    這一刻，禮親王對祁離殤的心思徹底改觀。

    “你起來吧。”

    “多謝王爺。”

    禮親王擔任首輔大臣以來，彈精竭慮，死而後已，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不是他的過錯，他也難辭其咎。

    禮親王紅了眼眶，蒼老的聲音有些哽咽，“本王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王妃也沒有想過要加害皇上，本王相信楚忌酒祁百川唐起三位大人，也不會有加害皇上的心思。”

    楚忌酒是皇上的老師，天然站在皇上這邊。

    祁百川和唐起又是皇上扶持起來的後起之秀，若是沒有皇上，二人也不會做到今天的位置上。

    唯一一個有機會有目的加害皇上的，就是安丞相。

    可五位夫人送來的衣服都有髒東西，若是安丞相做的，他應該置身之外才對。

    祁離殤知道他在懷疑什麼，特意提醒：“禮親王此事不是安丞相做的。”

    禮親王一臉憂慮的道：“按照規矩，天子病重，應該由硃批改藍批，可如今皇上的病情不能傳揚出去，暫且由你代筆，本王會交代內閣儘量自行處理，若是有摺子送來你不知道怎麼處理，儘管去找本王。”

    祁離殤便如釋重負的笑了，忙道：“是。”

    只要禮親王相信他，站在他這邊，便可保京城不亂。

    禮親王隨即去看了祁離殤批改的奏摺，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你的字和皇上如此像，怕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

    “回王爺的話，皇上是練臣的字帖習字的。”

    禮親王：“……”

    不是他學皇上的字，是皇上學他的字。

    “你以前的字？”

    “在下雙手可寫字。”

    禮親王：“……”

    欺負他不會雙手寫字是不是？

    禮親王將祁離殤批改的奏摺都看了，跟沐青璃往日的口吻類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別說是他，只怕是楚忌酒這位天子之師來，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

    禮親王不知道，送到沐青璃這裏的摺子，少說有三分之二都是祁離殤批改的，他看到的大部分都是祁離殤寫的，所以自然是一模一樣。

    “批改的不錯，等皇上痊癒了，本王會替你請功，說起來你也年紀不小了，可想過娶親，本王可以幫你物色物色。”

    祁離殤聞音知雅意，立即笑道：“臣不急，禮親王若是有好的人選不如先考慮靖王爺。”

    禮親王看了一眼祁離殤，隱隱覺得不對，將摺子壓在書案上，臉色微變。

    正要開口，張順公公的從外面跑了進來。

    門口的張福看到他如此不成體統，下意識地用拂塵敲了敲他的腦袋，“什麼事情這麼慌里慌張的？不知道皇上……在休息嗎？”

    張順公公捂著被打的地方，一臉無辜，“乾爹，外面都在傳皇上感染了天花，危在旦夕。”

    禮親王：“……”

    祁離殤：“……”

    祁離殤率先反應過來，看向禮親王，下了一劑猛藥，“王爺，現在你想明白，為何我封鎖皇上重病的訊息吧。”

    禮親王本能的點頭，先是加害皇上，後又嫁禍給五位內閣閣老，再然後散佈謠言，如此環環扣一環，這是要篡位。

    禮親王想到一種可能性，心臟猛然一縮，沉悶的猶如被巨石堵住，想說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一番打擊之下，禮親王的身體有些搖曳。

    這時，一道刺鼻的味道傳入鼻端，令他耳目一新。

    上官太醫揚起了笑臉，“清神醒腦油，下官剛做出來的，王爺若是喜歡就送給王爺吧。”

    禮親王：“……謝謝。”

    禮親王恢復一臉嚴肅，不動聲色的道：“祁離殤，本王就將皇上的安危交給你，一定要保證皇上的安危，若是皇上出了什麼差錯，本王絕不會放過你。”

    “王爺放心。”

    禮親王再不放心也沒法子了，眼下看來只能託付給他和他的錦衣衛了，錦衣衛只服從皇帝，若是皇帝有事，首當其衝的就是錦衣衛。

    爲了自己的利益，想來他們也不希望皇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