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越聽著心裏頭雖說有些不好受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將頭埋得低低的從頭到尾都沒再說一句話。

    其實他也明白自家公子說的都是實話，他生來便是殺手，殺手只管殺人，手上的刀沾滿了血，本就是冷血無情的，也應當時時謹慎內斂。

    小心謹慎沉穩內斂，他自認為一向做的不錯，可近來不知怎麼了，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總是會爲了一點點小事歡喜，彷彿是要彌補自己過去那麼多年，從來沒有過的喜怒哀樂似的。

    可是這番心思，他卻也只能深深的藏在心中，不能對祁離殤吐露分毫。

    畢竟如今所有的謀劃都已經按部開始實施，開弓沒有回頭箭，每個人的結局都還是未知數，興許能夠得償所願，卻也可能一朝失敗，身首異處。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那一點點歡喜的心思埋在心底，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哪怕是帶給他那一點點歡愉心思的，明媚可愛的小丫頭，他也只能萬般壓抑自己的愛意，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絕不表露分毫。

    可是心繫一個人哪裏是說藏就能就藏得住的，所以縱使他已經萬般剋制，可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小丫頭的憐愛和對光明生活的嚮往。

    他越來越期望光明性子自然也就變得明朗了許多，而這不管是對於他還是對於祁離殤來說心虛都是致命的傷害。

    “對不住公子，手下知道了，手下一定銘記於心，日後絕不會再犯此等錯誤！”

    玄越雖說心頭悶得發慌，卻也不得不低頭認錯，說著便又是拱手鞠躬。

    “行了，你記著就好，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謹慎，莫要被人揪著把柄，否則的話，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人！”

    祁離殤心裏也明白自己對玄越太過苛責了些，語氣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多謝公子，這就去把公子不日便要入朝的事兒告訴師傅，以便他老人家進行下一步的部署。”

    玄越知道自家公子並非故意要為難自己，也就沒多說什麼，只是衝着他拱了拱手，隨後便轉身退開。

    “玄小兄弟，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呀？”

    玄越方纔轉身跨出門檻，正抬腳欲往門口去，結果才走了沒幾步就撞見了沐青璃。

    “回稟少夫人，公子有封書信要交於我師父，吩咐屬下去送一趟，屬下正欲啟程。”

    玄越聽見沐青璃的聲音慌忙停了下來，連連後退兩步，同她隔出些距離之後才拱手回話，低眉垂眸，語調恭恭敬敬。

    “這樣啊，你且等等，我鍋裡蒸著糕點就快熟了，你帶些路上吃，省得餓著。”

    沐青璃見玄越急匆匆的立馬就要走，急忙說道，說著便轉頭要回伙房去。

    學院聞言心頭自是感動不已，急忙出聲攔她：“少夫人您不必費心，屬下在路上隨意買些乾糧就是，您做的糕點味道絕佳，且都是公子最愛，還是留著給公子吃吧，屬下吃東西狼吞虎嚥的也嚼不出個味兒來，未免浪費了好東西。”

    玄越不想讓沐青璃為自己費心，急忙又衝着她拱了拱手，說著還往前踏了幾步，似乎想要伸手攔她，卻又不敢。

    “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夫君吃得你就吃不得嗎？大家長的都是一樣的舌頭一樣的胃，誰也不比誰高貴，再說你是爲了去替夫君送信，才長途跋涉備受艱辛，替你備些乾糧本就是應當的。”

    眼瞅著玄越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累著了的樣子，沐梅兒既覺著好笑又忍不住心疼，真怪似的，說了他兩句，說完便轉身疾步往伙房走去。

    玄越跟在後頭還想要阻攔，卻沒有勇氣，而且也不敢跟得太近，生怕祁離殤見了會不高興。

    “你跟著我做什麼？趁還沒動身先去歇歇吧，等我收拾好了，備好馬匹自然會叫你。”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不遠不近地在身後響起，沐青璃腳下猛的一頓，隨即轉身回頭衝着玄越說道，眉心微微蹙著，語調透著些許強硬。

    她心裏清楚得很，玄越一向守規矩，若是自己不把話說的重些，只怕他不肯聽。

    “這……少夫人這恐怕不太好吧，要是公子知道了，會責怪屬下的。”

    玄越害怕沐青璃生氣，不敢再繼續跟著，卻也不敢讓他真的替自己收拾打點，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少夫人啊，跟祁離殤一樣是自己的主子。

    哪裏有組織替奴才忙活的道理。

    而且要是被祁離殤瞧見，說不準就又會惹得他心頭不痛快，玄越覺著要真是這樣，自己肯定又會被痛罵一頓。

    雖說捱罵不痛不癢的，且這些年他都已經被罵慣了，可他也是有骨氣的，每次挨完罵都會覺得心裏頭不舒坦，所以這種事兒自然是能少則少。

    “沒事，不會的，他纔沒這麼小氣呢。”

    沐青璃沒想到玄越平日裏瞧著利利索索，做事兒也從不拖泥帶水，結果竟然爲了這麼件小事兒在這兒跟自己拉拉扯扯，不禁有些無奈。

    見他滿臉顧慮，大手一揮，直接拍著胸脯保證。

    結果越說到後頭聲音越小，底氣也越來越弱，到最後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當初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只要看祁離殤一眼都會忍不住瑟瑟發抖，不就是因為他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嗎？

    這樣想來，替玄越打點行李的事兒要是被他知道了，十有八九會同她賭氣，說不準還會拿人撒氣。

    沐青璃越想心頭越沒底，瞬間覺著玄越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說出來的話，哪有咽回去的道理，所以哪怕他也拿不準某人究竟會不會生氣，還是大步朝前，頭也不回的去了伙房。

    玄越看著自家少夫人瀟灑離開的背影，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

    “好端端的，你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兒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化成石頭了呢！”

    香菱急匆匆的從門口進來，手上提著個點心盒子，四處張望著尋找沐青璃的身影，結果自家令姐姐沒找到，反倒瞧見玄越筆挺挺地立在院子裡，打遠處瞧活像是一尊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