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賣的是什麼茶？”

    沐青璃清脆的吆喝聲很快便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

    一個身穿黛青色衣衫，面容清瘦的男子緩緩打人群中出來，抬頭望著沐青璃，隨即開口問道。

    “這……這是我昨日在山上採的新茶，連夜焙乾，又加了藕粉圓子和紅糖，熬成的茶湯，色澤濃郁，味道醇厚，客官可要來一碗嚐嚐？”

    沐青璃循聲望向男子，聲音脆若銀鈴，眼裏笑意燦爛，說罷便從桌上拿起一個粗瓷碗，往裏頭摻了兩勺茶湯。

    隨即衝着男子雙手奉上。

    男子沒料到沐青璃竟如此豪氣，一時微微愣住。

    待到反應過來，才伸手將茶碗接過。

    “這茶湯的確清香四溢，聞之令人心曠神怡！不錯不錯！”

    男子雙手捧著茶湯，低頭細細嗅了嗅，眼裏頓時笑意盈盈，言語之間更滿是稱讚。

    說著便迫不及待地仰頭嚐了一口。

    甘甜溫熱的茶湯，緩緩滑入喉間，男子只覺這湯味道驚豔無比，不由又是一怔。

    等到回過神來，笑意早已鋪滿眼底。

    “好茶！好茶！果真是好茶！”

    “煩請娘子再添上一碗！”

    男子捧著茶碗驚撥出聲，眼裏話裡滿是讚歎。

    將茶碗雙手奉上之後，又迫不及待的低頭去袖子裡掏茶錢。

    眼瞅著第一個客人甚為滿意，當街大肆誇讚自己的茶湯，沐青璃也忍不住麵露欣喜。

    忙又盛了一碗遞出去。

    “你且喝著，錢待會兒再說。”

    沐青璃將滿滿一碗茶湯遞到男子手裏，卻並未接錢，反倒笑著說道。

    男子見狀，臉上笑意越發濃了許多，連忙端起茶湯仰頭猛喝了一口，眉眼之間盡是滿足。

    其餘人見狀也紛紛心動，忙擠上前來，一面要茶，一面低頭掏錢。

    沐青璃站在小攤前，茶湯一碗接一碗地遞出去，銅板三五個地往回收。

    不過才個把時辰的功夫，面前的小木匣子裡已經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銅板。

    “離辭，快！快些過來幫襯著！”

    沐青璃忙得不可開交，又要舀又要遞的，還要忙著接錢，兩隻胳膊早已痠疼不已。

    無奈之下，她只好抬起頭，衝着站在不遠處，袖手旁觀的兄弟倆喊道。

    不過卻只喚了祁離辭。

    祁離殤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骨，要是真的過來幫著忙活，還不知道得累成什麼樣兒。

    要是累倒了，再纏綿病榻幾日，那這一把半把的銅板還不夠開方子抓藥的。

    沐青璃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有意讓大佬好好歇著。

    可偏偏就是有那麼些人天生不信邪。

    沐青璃喊的人明明是祁離辭，可大步朝她走來的卻是祁離殤。

    “你……你還是去歇……歇著……”

    眼瞅著祁離殤彎下腰便要鑽進攤子裡，沐青璃連忙出聲制止。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大佬一個眼神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怎麼？在你眼裏我就這般弱不禁風？連端茶遞水這樣的小事也做不得。”

    祁離殤鑽進茶攤子裡頭，一面伸手撩起衣袖，一面抬眸望向沐青璃，眸光生寒，話裏帶著三分怒意，七分倔強。

    他自小身子骨便孱弱得很，作為家中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眼瞅著母親和弟妹整日辛苦勞作，為生計奔波。

    祁離殤心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恨不得自己也能出些力。

    如今連做些端茶遞水這樣的小事，都要被沐青璃阻止，心裏頭自然頗不是滋味兒。

    眼中怒意也就漸漸涌起。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多歇歇，畢竟你平日裏埋頭苦讀，晚上又還要抄書補貼家用，實在是辛苦得很。”

    見大佬眼裏怒意漸濃，沐青璃哪裏還敢說一個不字，只能慌忙解釋。

    說著乖乖的將手裏舀茶的勺子遞了出去。

    祁離殤伸手接過，動作嫻熟地替客人打起了茶湯。

    臉上的陰霾也一點一點消失。

    “這茶味道真是美極了，還有這小圓丸子，柔潤彈滑，口感極佳！”

    “對對對！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茶湯！”

    “可不是嗎？這滋味兒，連我們家新進的雨前龍井也比不得，這小娘子還真是有幾分手藝！”

    “這味道真真是太好了，就是這碗忒小，我一口便能飲盡，連塞牙縫都不夠。”

    小攤前圍滿了人，喝過的都滿臉笑意，話裡話外滿是讚歎。

    還沒喝著的心裏緊緊攥著銅錢，躍躍欲試，眉眼之間滿是期待。

    沐青璃看著面前興致盎然的，迫不及待想要嚐嚐茶湯味道的人們。

    一勺接一勺，飛快地往碗裡舀著，恨不得自己能長出八雙手來。

    而祁離殤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只是不知道是人多憋悶，還是太過勞累，臉色越發慘白，額頭也早已被薄汗浸溼。

    見某人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沐青璃好幾回想要出言阻止。

    可話到嘴邊卻又都硬生生嚥了回去。

    祁離殤除了睚毗必報，心狠手辣之外，還倔得跟牛似的。

    又豈會聽她的話？

    不過好在木桶裏的茶湯漸漸見底，沒剩下多少了。

    “對不住諸位，今兒茶湯賣完了，後面的算了吧！實在是對不住！”

    眼瞅著茶湯茶湯只剩個底兒了，沐青璃忙抬起頭望著跟前圍觀的眾人，雙眸含笑，話裡噙著歉意。

    眾人聞言，踮腳望向空空如也的茶桶，眼中滿是失落。

    過了好一會兒才紛紛散開。

    “今兒沒了，明兒還有嗎？這茶湯味道著實好，我還想著買一碗回去給家裏老爹爹嚐嚐呢。”

    沐青璃正埋頭收拾東西，耳邊卻忽然傳來問聲。

    她緩緩抬起頭，只見面前站著的，正是那個第一個買茶湯的青年男子。

    “明兒恐怕沒有，興許得等上幾日。”沐青璃略略皺了皺眉，隨即搖頭。

    男子聞言，眼中難掩失落。

    沐青璃見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你家住何處？下一回我上街來若是沒碰上你，等收了攤兒給你送家去，如何？”

    沐青璃眉頭微蹙，略略思索了片刻，心頭忽然有了主意，於是乎抬起頭衝着男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