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會生出絲毫怒意
說不清楚為什麼打見第一面起,她就覺著玄越不像是祁離殤的好友,倒像是個對他唯命是從的跟班隨從。
如今見玄越百般維護祁離殤,連吐槽調侃一句也不肯,不由越發疑心起來。
便趁機故意問起祁離殤從前的事,想看看能不能尋到線索。
玄越聽了這話,猛地愣住,愣是好一會兒都沒吭聲。
直到沐青璃再度出聲,才猛然回過神來。
“我……我雖說同祁兄相識多年,可卻並不是一直待在一起,我們認識沒多久,祁家伯母便帶著他和離辭遠走,我則跟隨父母留在了京城,過了許多年,才又在機緣巧合之下重新有了書信往來。”
玄越腦子飛速轉著,竭盡全力編著謊話,不想讓沐青璃看出破綻。
只是他向來不善說謊,說這番話時心頭有多少有些發虛,眼裏更是瞬間添了一抹慌張。
好在他一直背對著沐青璃,躲過了她的灼灼目光,纔沒讓她覺出端倪。
“原來如此,那就更不容易了,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匆匆一別,餘生便再不能相見,說起來你們倒還算幸運。”
沐青璃隱約聽出了玄越話裡的心虛,卻並不能十分篤定,只好逼著自己消了疑心。
“嫂夫人說得對,這世上多的是物是人非,實在是令人感慨不已。”
玄越沒想到沐青璃會突然感慨連連,神色微微一僵,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臉。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在街頭被人亂棍打死的時候不過五歲,而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她偷了個肉包子。
那個肉包子被她死死的攥在手裏,直到嚥氣都沒捨得吃上一口。
因為她那餓了好幾天發著高燒的哥哥還躺在破廟的枯草堆裡等著她回去。
十幾年不曾憶起的往事忽然如潮水般涌來,逼得玄越瞬間眼眶通紅,心緒難平。
他整個人陷在回憶裡無法自拔,以至於馬車已經到了宅子門口還不自知。
“玄公子就在這停吧,已經到了。”
沐青璃見玄越趕著馬車繼續往前走著,渾然不知似的,忍不住皺起眉頭提醒。
玄越聽見沐青璃的聲音,這纔回過神來,慌忙勒緊韁繩,“實在是對不住嫂子,我……我方纔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一時入了迷,所以……”
玄越將車穩穩停下,等到沐青璃矮著矮凳下車,站穩之後才一臉歉意的說道。
沐青璃一眼看出他有心事,卻並不打算追問深究。
畢竟她與玄越只不過才見過兩三面而已,實在算不得熟悉,若是貿然追問人家的心事,難免有些冒昧。
所以只是抬起頭衝着他微微一笑,“這不過是小事而已,不打緊的,玄公子進去坐坐吧,奔波了這麼久,怎麼着也得喝杯茶纔是。”
沐青璃端端站著,眉眼帶笑,語調溫柔,說著還對玄越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玄越聽了這話,卻皺著眉頭一臉為難,他不擅長說謊,在沐青璃跟前胡餡都忍不住頭皮發麻,進去以後還得在祁離殤面前演戲,那他就更難捏不準了。
所以幾番掙扎猶豫過後,玄越還是選擇了拒絕,“對不住嫂夫人,我剛纔想起還有些事情未了,得趕快過去一趟,今日便不叨擾了。”
玄越垂下眼眸,衝着沐青璃拱手行禮,說罷不等他再開口,便轉身躍上了馬車。
沐青璃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笑著放他離去。
眼見著玄越趕著馬車漸行漸遠,沐青璃這才抬腳邁進門檻,一路往祁離殤書房奔去。
先前秦書衍與那老者的談話,一字一句迴盪在沐青璃的腦子裏,揮之不去,逼得她忍不住想要的去找某人問個究竟。
“你回來啦,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頭會有危險,心裏總是沉甸甸的。”
沐青璃方纔邁進院子裡,還沒來得及走到書房,瞧見某人正朝自己迎頭走來。
祁離殤見了沐青璃,原本幽深晦暗的眼裏瞬間添了一抹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整個人一下子溫柔了許多似的。
“你不是讓玄公子去接我了嗎?怎麼還如此擔憂?再說了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裏這般脆弱?”
見祁離殤眼裏笑意與擔憂參半,沐青璃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漣漪,嘴上卻忍不住嗔怪。
“夫人可曾聽過一句話,越是珍貴的東西越不堅牢,你在我眼裏可是比瓷娃娃還要瓷娃娃,就算有人隨身護著,只要不是親眼見你無虞,我都不能十分放心。”
盯著沐青璃微微撅起的雙唇,祁離殤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怒意,反而笑得越發溫柔。
說著甚至抬手想要去刮她的鼻尖,神色語調那叫一個寵溺。
只可惜沐青璃太不解風情,竟後退半步,躲開了某人的手。
祁大美人的手就那麼尷尬的懸在了半空中,許久都沒有放下。
“祁離殤,你在胡說什麼呢?你一天到晚究竟都看了些什麼書?怎麼說出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來。”沐青璃一雙杏仁眼瞪得圓鼓鼓的,直勾勾盯著祁離殤,滿口嗔怪抱怨,可話還沒說完,臉就先紅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祁離殤如今是越來越輕浮了,大白天的杵在院子裡,竟然就能說出這些沒羞沒臊的話來。
要是有人突然路過,不小心聽了去,那她恐怕十天半個月都在這宅子裡抬不起頭了。
而更要命的是,沐青璃發覺自個兒聽見這話時,雖說滿心驚慌,卻也實實在在地覺得歡喜。
所以眼裏的羞澀,也就不知不覺間越發重了許多。
祁離殤聞言盾梢微挑,“什麼叫不三不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無論說出怎樣親密的話來,都是應當應份的,哪裏用得著去管別人的眼光,再說這宅子裡都是自家人,連個家丁丫鬟都沒有,又能鬧出多大的笑話。”
祁離殤看著沐青璃,眼裏帶著三分嗔怪,餘下的七分卻依舊滿是溫柔。
他恍然發覺,不知道從何時起,不管沐青璃在他面前如何放肆,他心裏都不會生出絲毫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