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樂意嫁給魏清風嗎？”

    謝沉說這話時，咬字輕而緩，帶著微微期許。

    宋昭寧看著他霧沉沉的墨瞳，貝齒磨著下唇內軟肉，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對謝沉有其他想法，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想到他的結局……宋昭寧斂了斂心神，強行平復下情緒，揚眼明媚笑道：“婚姻之事，豈是有我說話的餘地？”

    “宋昭寧。”

    謝沉喚她的全名，眼神中帶著一絲執拗，道：“我是在問你，願不願意嫁給魏清風？聽說他想給你下聘了。”

    “只是聽說而已，事情還沒定下來。”宋昭寧抬頭看他，歪了歪腦袋微笑道：“你為什麼要對我的事情如此上心？”

    “……”

    謝沉一陣緘默，找藉口道：“畢竟嫁人這種事，一旦走錯，就是踏入萬丈深淵，難以回頭。”

    宋昭寧心中默默想到：“可我現在若是走錯一步，也會將你推向深淵。”

    她握緊了手中的花束，正是當季的粉桃花，鮮嫩嬌豔，灼灼開放著。

    “與起來操心我，還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婚事？”

    宋昭寧笑著欲圖轉移話題，道：“我姐姐如今已到了快出閣的年紀，宮裏虎視眈眈，太子那邊早就有了動靜，說不定不日後便會來……”

    “我不關心她。”

    謝沉上前一步，迫切道：“魏清風這人愛的東西多了去了，野心勃勃，他不會專心於你的。”

    上一世，哪怕他如願迎娶了宋新月，到最後還是更在意江山多些，爲了權謀，不惜拿她做棋子，此等男子，是真的不值得託付。

    宋昭寧後退一步，刻意與他拉開距離，後腰貼上了冰冷的石欄杆，底下便是涓涓流水，杖花橋經過時間侵蝕，欄杆上的雕花模糊的不成樣子。

    她垂眼避開謝沉的目光，朝遠處眺望，“謝公子，我做不了這主，就只能聽天由命了，若是侯爺執意要我嫁給魏清風……”

    她眼睫顫了顫，努力揚起微笑來，“那我也無能為力，只能照做。”

    “宋二小姐！”

    謝沉帶了幾分咬牙切齒，一把扣住了她手腕，眼前閃過上輩子宋昭寧的結局——那在深宮中逐漸鬱鬱寡歡，油盡燈枯的神情。

    明明她纔是被冷落,被辜負者，卻要因魏清風那狗皇帝而背上禍國殃民的“妖妃”罵名，乃至於最後死在宋新月手中。

    不行，他絕不允許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更不想叫宋昭寧重蹈覆轍。

    但比起這個理由，謝沉更在意的是：難不成事到如今，宋昭寧對我，仍舊沒有半分情誼？

    宋昭寧知道他在步步走近自己，心中一軟，原本思付好的許多拒絕言語都堵在唇邊說不出來，半天才道：“謝公子，你應該去娶我姐姐，你們郎才女貌，甚為相配，更何況啊，她一定會同意的。至於我，就算真的跟魏清風成婚，那也沒什麼不好？”

    她抱著胳膊，有意激怒謝沉，更想把兩人之間藕斷絲連的情絲徹底斬斷，道：“你說呢？旁人都在議論我的身世，所以能嫁給魏公子，也算是我求不來的福分。”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

    面對謝沉的質問。

    宋昭寧眼睛都不眨一下，點頭道：“是。”

    忽然，肩頭一痛。

    謝沉雙手握住了她的肩頭，居高臨下道：“宋昭寧，你說這些話時，怎麼不敢抬頭看我？”

    宋昭寧想要偏過頭，他卻不由分說扣住了她的下頜，生硬地逼她望向自己。

    “你不準！不準答應魏清風！”

    謝沉眼尾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而掛上一絲琥珀色，淡淡的紅映在水漣漣的瞳仁下，是說不出的勾人。

    宋昭寧目光被迫盯著他看，喉頭滾動，心道：該死，之前怎麼沒發現他如此……可憐巴巴。

    就像是一塊製作精美的糕點擺在眼前，讓人想忍不住嘗一嘗。

    謝沉這一招，可算得上是反主為客了，叫宋昭寧一時間掙脫也不是，不掙脫也不是，僵持片刻，只好先開口道：“快放開我，當心被旁人看到了。”

    “附近沒有別人。”

    謝沉深吸口氣，可聲線中還是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道：“你若不喜歡魏公子，何必要嫁給他？”

    為什麼能直接忽略掉我呢？

    後半句話他沒勇氣說出口，骨子裏的那幾分傲意更叫他低不下頭來，因為謝沉知道，自己就算此刻把心剖開給她看，也只會被宋昭寧溫柔推開。

    目光下移，從她的眉毛，眼睛，鼻樑，一直到泛着櫻粉的唇……

    “謝沉，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唔。”

    接下來的話猝不及防被一個吻堵住，對方的氣息蠻橫無理，直接撬開她牙齒，長驅直入，右手更是不知何時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宋昭寧直接僵在原地，猶遭雷劈。

    就這麼呆呆的任由他氣息攻略自己的每一寸隱秘，驚得連呼吸都忘了。

    上輩子謝沉為何要一劍殺了女主？還不是爲了她嗎？

    現如今又為什麼要扮作侍衛慕寧留在府中？

    答案顯而易見，宋昭寧突然眼眶一熱，鼻尖發酸，她這麼久以來，都爲了費力把人推開……

    可是謝沉，他從來都沒放棄過。

    耳邊冷不丁想起那天晚上，他沒理頭的話。

    “二小姐感到熱了嗎？”

    “你沒感覺到，那是我的不對。”

    沒感知到他的心意，他的熱切，真的是他表達的不夠多嗎？

    一切過往都爭先恐後從記憶中冒出了頭，宋昭寧由衷覺得自己好渣，而謝沉吻了會後，注意到她僵住的身子。

    正要放開，宋昭寧一把抱住了他，給了迴應。

    這一吻，從被動到主動，良久才分開。

    謝沉的唇邊被沒有絲毫經驗的人直接咬破了皮，嘴裏滿是鐵鏽味，可他素來平和冷靜的桃花眼裏，卻泛起一層接一層的漣漪。

    “二小姐？”

    宋昭寧心如鼓擂，臉紅了個徹底，她結巴道：“我還，還有事，先，先回去了……”

    轉身提裙襬一路急奔。

    瘋了吧？她剛纔居然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