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被嚇的一個激靈，腳下連連後退。看著紀鴻一臉見鬼的神色，開口說道：“天哪，我竟然忘了這茬，你該不會是要毀滅整個仙武大陸吧？”

    說到這，侯二一臉痛心頓足，繼續道：“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不過……現在也不晚！”

    紀鴻滿頭黑線，道：“怎麼？你要舉發我，讓玄一國士兵殺了我，然後去投奔叛軍？有褚秋明他們在，你一定很安全。”

    侯二點了點頭，道：“沒錯，難道不是嗎？”

    紀鴻輕輕嘆了口氣，看著頭頂清澈無比的天空，緩緩說道：“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

    侯二皺了皺眉，猶豫一番後，還是說道：“你說。”

    紀鴻醞釀了一下，緩緩踱步，一邊走一邊開口道：“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名資質愚鈍的小修士，一心練劍。他踏訪名勝古蹟，只為尋得可能的機緣。他走遍兇山惡水，只為拾到別人不屑採摘的藥草……”

    “終於有一天，他獲得了一柄絕世魔劍。號稱天下第一魔劍，不管是什麼天下，哪裏的天下。”

    “從此之後，這小修士脫胎換骨，修煉速度飆升，與各大天驕比肩，更是在短短几百年的時間直接成為大陸巔峰所在。”

    “等等……魔劍……”侯二心裏一突，這故事該不會說的就是紀鴻自己吧？

    紀鴻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魔劍。”

    紀鴻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名小修士知道自己資質愚鈍，雖有堅定意志，可那魔劍太過逆天，他心裏沒底。於是爲了對抗魔劍，亦或是爲了能夠心安理得的使用魔劍，又或者是其他理由，他自己主動入魔。與其日後不知不覺間入魔，永遠無法自省。不如干脆自己製造執念……”

    “天哪！能想到這種辦法的，難道不是天才？如果真這麼做了，簡直就是妖孽啊！”侯二感嘆道。

    紀鴻哈哈一笑，接著說道：“於是，那名小修士便給自己定下了永遠做不到並且永遠完不成的執念，從此入魔。”

    侯二心中一凜，開口問道：“什麼事情是永遠做不到的？什麼事情是永遠完不成的？”

    “飛仙，順便拯救天下長生。”紀鴻臉上露出笑意，連他自己都無比感慨，竟然會以這種執念入魔。

    “這……”侯二也是一呆，當場麻木起來。

    紀鴻解釋道：“那時候，飛仙只是傳說，所以沒人能做到。至於拯救天下蒼生，如此命題當然是永遠也不可能完成。”

    “後……後來呢？”侯二繼續問道。

    “後來嗎……”紀鴻咂了咂嘴，道：“後來仙劫到了，傳說並不只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毫無準備的小劍修直接被劈成了渣滓。魔劍護主令其可以重生，其實真正讓那小修士不死的，卻是入魔的執念。”

    侯二忍不住吞了口吐沫，這簡直是驚天的秘密！這是紀鴻的秘密！

    知道這些後，關於紀鴻身上的疑點全部都能消除。為何紀鴻如此天才，掌握無數劍法。為何紀鴻看起來屢屢沒有立場，卻總站在大局的角度去看一切，總爲了大家的利益。

    “你竟然是這般入魔……”侯二深吸了一口氣，拱了拱手，道：“佩服。果然如你所說，你絕不會錯。”

    侯二對紀鴻開始恭敬起來，並不只是知道了紀鴻乃是強者重生，還因為紀鴻爲了對抗魔劍有這等魄力。

    侯二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那你為何將魔劍給了陌不同？那被封的魔劍器靈萬一……”

    紀鴻打斷道：“不是我給的，那是他們搶過去的。而且我不止一次說過，他們會後悔的。可是他們不聽。至於你所擔心的萬一……”

    紀鴻笑了起來，道：“早就沒有什麼萬一了，那魔劍器靈早已破封。”

    侯二心裏一沉，道：“那得趕緊通知陌飛仙……”

    紀鴻搖了搖頭，道：“陌飛仙？不用了。”

    “為什麼？”侯二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明白。

    紀鴻開口說道：“既然都進了仙墓，一切便都會終結。到最終能飛仙的有幾人？能活著離開的又有幾人？”

    侯二開始沉默下來，良久之後開口說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紀鴻聳了聳肩，道：“我的打算與我的執念一樣，並不違揹我的本意，我的真心。我們是人，第一界的百姓也是人。不能因為我們自己的利益而去令他們陷入水火之中。”

    “不，我說的是你對入魔的打算？”侯二問道。

    紀鴻靜靜的看了眼侯二，盯得侯二心裏發慌。“其實我在重生之後心裏就已經有所鬆動，因為我是主動入魔的，所以很多事情我都很清楚。到後來又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更讓我堅定了想法。入魔，是飛不了仙的。倘若真的飛仙，那我不管是因為何種執念，最終都必將成魔。”

    侯二有些想不明白，“能深入說明一下嗎？”

    “拯救世界有兩種辦法，我一直走的是第一條路，願以己身，鞠躬盡瘁。”紀鴻說道。

    “那……第二種紀法呢？”侯二忍不住有些顫抖。

    “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個說法。”紀鴻突然笑了起來，在侯二眼中竟是無比陰森。

    “哪……哪種紀法？”侯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毀滅就是重生。”紀鴻一字一句道。

    侯二被驚得差點跳腳，趕緊說道：“這可不行啊！”

    紀鴻哈哈一笑，捏著眉頭，道：“我當然知道不行。只是在這裏我還能控制住思想，可我畢竟是入魔之人。萬一飛了仙，意志更加堅定，萬一選了另一條路……怕是我自己都不會覺察。所以我要……脫離魔化。”

    侯二久久無語，天縱奇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紀鴻，若紀鴻失敗，那纔是天下最大的禍害。若是紀鴻成功，則直接是曠古絕今的聖人。不管如何，他對紀鴻都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是你還沒說紀法，看你樣子，似乎有了紀法？”侯二開口問道。

    紀鴻點了點頭，道：“這些事情憋在我心裏太久，即便是蘇蘇我也沒告訴過她。其實我想脫離魔化，也有為她的意思。我竟然不能爲了我所愛的人做我想做的事，卻因為入魔執念而身不由己。”

    “你可以把這些都告訴她……”侯二開口說道。

    紀鴻搖了搖頭，道：“不，她如今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告訴她只是讓她更加煩惱。可我萬一失敗了呢？重拾記憶對她來說將會是更大的傷害。”

    紀鴻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斬自身，紀證道。”

    侯二眉頭一束，聲音驟然拉高：“你要殺了你自己？這難道與你入魔執念不衝突嗎？”

    紀鴻哈哈一笑，道：“爲了證道飛仙，哪裏衝突了？”

    侯二恍然大悟，道：“一切我都明白了，這就是為什麼你可以乾淨利索的捨棄所有寶物，連仙級法寶血月輪盤都願意送人。也是你為什麼從不解釋自己入魔，卻也不辯解的原因。還有……你四處樹敵，身份立場搖擺不明，如今仙門認為你是魔門修士，魔門認為你依舊是仙門之人……若仙墓盡頭真有飛仙通道，到那時必將是一場大戰，而你卻是仙魔兩道最想除去也是唯一一個會被仙魔兩道同時集火的人！”

    紀鴻靜靜的看著侯二，笑而不語。

    侯二心中大感敬佩，對紀鴻態度也發生了截然轉變。開口說道：“如果沒有入魔，此情此景你會如何抉擇？”

    紀鴻認真的想了想，道：“我依舊會如此做。”

    “為什麼？”侯二開口問道。

    紀鴻伸手一揮，揮向玄陽關以及其後的玄一國，道：“爲了一己私慾而禍害天下蒼生，仙，不如魔！”

    侯二渾身一震，眼神中露出空洞回憶之色，他似乎看到了遙遠的時光裡，還曾不是修士的自己。

    “你為何修仙？”第二仙門的老門主一副仙風道骨和藹老爺爺的模樣出現在侯二回憶的腦海。

    “爲了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稚嫩的聲音清澈無比，如利劍一樣深深刺到侯二內心。

    那是曾經的自己……那時的自己，可沒想過飛仙！

    侯二一臉慚愧，低下了頭，彷彿在對自己的老門主懺悔，“我……錯了。”

    紀鴻笑了笑，道：“你可還打算告發我？去加入叛軍？”

    侯二輕哼一聲，忍不住氣道：“你這人，為何要讓我開竅？害我跟你一起受罪，一起飽受非議！”

    紀鴻臉上的笑容更勝。

    侯二開口道：“放心吧，你對我說的一切我都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會爛在我的肚子裡。還有，你想做的事情的確是正確的，是我們錯了。我會支援你的！”

    “你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紀鴻開口說道。

    侯二渾然不懼，道：“當然！不過你可得對我負責，是你讓我加入了你的陣營！我若死在這第一界，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紀鴻聳了聳肩，不承諾也不推卸。

    “對了，”侯二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可如果我依舊一意孤行呢？”

    “我當然是繼續勸阻你呀！”紀鴻眨了眨眼睛。

    侯二一臉懷疑，“真的？”

    紀鴻頓時板起臉來，陰笑起來：“你以為咱倆這麼近的距離……”

    侯二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後背直竄涼風，打了個寒顫。他已經知道紀鴻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