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公為何一言不發？”

    閉目養神的賈詡睜開了眼睛。

    “年已老邁，有顛沛流離之情，難免心上悲哀，有苦難言吶。”

    呂哲輕輕一笑，道：“以你賈文和的才華，天下大事，早已盡然。隨我呂哲顛沛，數日而已，若是隨天下大事，顛沛豈止數年吶！”

    “此話亦在理！”

    賈詡點了點頭，奇怪道：“聽說你派呂布前往長安劫殺董卓？為何不趁此契機？入主中庭，挾天子以令諸侯，復董卓之威，反而要前往交州凋零之地？”

    “賈公覺我大事可成？”

    盯著呂哲看了兩眼，賈詡也不知道呂哲究竟是不是明主，但細細研究過，呂哲走的路線，其實是謀士路線，因為他精通兵法韜略，治學嚴苛，按道理，受到這樣的貴族教育，是絕對不會出亂臣賊子的。

    受什麼樣的教育，就會有什麼樣的姿態。比方他賈詡，之所以遇事謹慎，退一萬步，就是因為他並不是從高門大戶出來的。

    可是呂哲，聽到攜天子以令諸侯這樣的話，竟然面不改色，仿若平常，到讓賈詡難免多想。

    “有呂布之勇武，呂哲智計。中原百年，皆可以圖。進可以謀權篡位，退可以扶漢作良，天下諸侯，可再沒有這麼好的時機啦。”

    不愧是賈詡，話裡話外都是謀朝篡位。

    不過這也是呂哲喜歡的性格，呂哲哈哈一笑，道：“若都如賈公所言，我呂哲三分天下，可得其一呀！”

    賈詡的眉尖一條，看向呂哲，多了兩分，佩服之色。

    同樣作為謀士，剩下的話都不用討論了。

    或許對於群眾來說，三分天下還是很迷茫的，即便是對於武將諸侯來說，要看清楚這個形式依舊很難。

    可是賈詡常年在中央，能夠接觸到的資訊很多，加上他精通山河地理，如果動亂，天下形勢相當明朗。

    不管是誰上位，中原腹地，蜀國天府，以及江東奇險，都是必然要佔領的。因此，如果不能達成完全統一，就必然是三分天下的局面。

    諸葛亮未出隆中，已知天下三分，如此才華者，三國寥寥數人，但也有。賈詡就是其中一位。

    但是在選擇上，賈詡從頭到尾，選擇偏安苟一手，諸葛亮則是出來報國，所以後者的層次，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頂流謀士的基本素質，都是相同的。

    “主公既然如此說來，相比所思之地，不僅僅是三分其一了。可即便交州，詡看來，也不過蠶食江東，三分其一，無有帝王在手，豈不是更不痛快？”

    賈詡的一聲主公，以及一句疑問，讓呂哲的面上勾起了笑容。

    “賈公，作為謀士，見識長遠，令哲十分欽佩。不過江東魚米之鄉，我等偏安，想來夠用。有珠崖天府，進退自如，富貴安樂，總能隨了賈公的願。”

    “主公應說些實話。”

    賈詡的目光彷彿看透了一切，盯著呂哲道：“主公自小被譽為神童，生而知之。有龍鳳之姿，故而破例入盧公庭門，如今要去交州嚴遠之地，可細細看來……”

    “有盧值蔡邕之名，主公即便不在，名氣依舊迴盪。謹慎偏安，與呂布同在，交州之地，何人敢貪？”

    “比至鯨吞，主公似乎更喜歡蠶食。外可以紮根安穩，內可以通氣呼應，所求之大，有千年之謀啊！”

    不愧是賈詡！

    呂哲能夠有看透一切的眼神，雖然也有讀書的關係，可主要憑藉的是自己對歷史的瞭解，因此，能夠確認某些事情的發生，從而做出嚴密的判斷。

    但是賈詡可不知道未來，僅僅從自己的一些小作為上，就已經看出自己的圖謀，其心志可怕。

    恐怕從上車來一路上，他就在細細分析這些事情了。

    “賈公眸之清亮，哲佩服。”

    賈詡蹙眉片刻，又深深地盯著呂哲，道：“不知主公何以斷定，你偏安一地之後，大漢無危亡之相，天地昇平，海晏河清，如何處之？”

    “主公清楚，曹操乃是漢室忠良，袁紹四世三公，更是大漢貴胄。他們不是董卓那等亂臣賊子，入住京師，必齊心協力幫助少帝，不出三年，天下可安。”

    “噗嗤。”

    呂哲不禁笑出了聲，古怪的看著賈詡道：“如果賈公真的這麼認為，怎麼會同呂哲一道？我看賈公，多半也認為，無論袁紹曹操，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吧！”

    賈詡愣了半晌，旋即苦笑搖頭道：“也是。”

    旋即看向呂哲，道：“詡如今老邁，只是安求晚年，倒也不用知道那麼多的事。雖然我覺得，主公圖謀甚大，但也不重要。”

    “作為一個謀士，就應該知道自己該乾點什麼。”

    說著，賈詡拿出了一個竹簡。

    呂哲麵露喜色。

    “我先前想過。以你呂哲之智，賈詡在旁，或許只是多餘。若是年輕20歲，必然不願入你麾下，可如今退居二線，只是做些料事之功，倒也輕鬆安逸不是？”

    一個好的謀士，總是能夠準確找到自己的定位。

    一個人不是全能的。

    就算呂哲知道很多，可是不可能每一件事情他都親力親為，到了珠崖做太守，治兵治民，那麼一大堆的事情，其實，對於真正的智慧者來說，都是繁瑣而已。

    手邊的其他人，對呂哲來說，就是避開這些繁瑣。

    比如手上這一份卷宗。

    開頭便寫得很明確。

    論交州之戰。

    “主公離卻洛陽，不過數月。整軍治民，信通長安，就算是天人之使，也已經做到極限，賈詡猜測，交州一戰，主公尚未定計，此中上下兩策，主公可以參考。”

    賈詡笑得很平靜。

    呂哲也笑了起來。

    如他手下孫杰，蘇錦程等流，怎麼可能考慮到這樣的問題？

    確實，他與呂布合兵一處，接下來要攻打交州。即便是中央發話，士燮也絕對不會交兵，戰鬥免不了，勝利是一定的。

    但怎樣才能夠減少損失，自然就要看計策，以及對戰爭的理解。

    對此，確實，呂哲只是想了個大概。還沒有做出完整定計。

    時間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