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在飛來宗裡拼了命的努力，別人修煉他修煉，別人吃飯他修煉，別人裸奔他修煉，別人睡覺他修煉，日以繼夜，十餘年未曾間斷。

    靠著這樣堅韌的道心，他成爲了這一代弟子中進境最快的人。

    弱冠之年，氣海境巔峰的修為，即使拿回正道宗去也是足以傲視群……一部分人了。

    但是。

    等到了飛來宗選拔首席弟子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毫無懸念，卻被告知選首席弟子不止要比修為。

    幾個長老關起門來討論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只有氣海境初期的小師弟。

    因為小師弟……英俊。

    李歡懵了。

    師傅勸他，首席弟子不止是最優秀的弟子，同時也要是一派的門面，是代表宗門的人間行走，你確實不合適……

    師傅說的很委婉。

    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你醜。

    小師弟本就倍受矚目，成為首席弟子後經過幾次宗門精心安排的“驅邪”，很快就嶄露頭角，收穫了大批擁躉，成爲了杭州城裏風頭最勁的仙門新秀。

    飛來宗的名頭果然也隨之提升。

    他越出風頭，李歡的內心就越不忿。

    長得醜怎麼了？長得醜怎麼了？

    長得醜吃你家大米了？

    他只能用更加努力的苦修來對抗這一切！

    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用實力讓那些看低過他的人後悔。無論再怎麼說，他們是修者，最重要的事是追尋大道、是斬妖除魔。

    難道那些長得帥的還能靠臉驅邪嗎？

    哼。

    ……

    “堂兄，堂兄？”李大錘狗腿地叫了兩聲。

    李歡這才從思緒中脫出，看向自己這個堂弟。

    李大錘一張大餅臉，一雙綠豆眼，一副蒜頭鼻，半臉麻子半臉痘，李歡每次看到他這副長相都氣不打一處來。

    最氣的地方就在於。

    他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是的，這倆人雖然是堂兄弟，但看長相倒像雙胞胎。

    不同之處可能就在於李歡由於修行日久，精氣神十分飽滿，神情姿態也更淡漠一些，整體感覺醜冷醜冷的。

    而李大錘整天花花草草，早掏空了身子，看上去更加虛浮，醜虛醜虛的。

    “何事？”李歡冷聲問道。

    “我是想說啊，咱們不光是要對付鬼樓裡的邪祟。一會兒王家那小子來了，堂兄你有沒有什麼神通，能幫我整治他一下？就是說，萬一那樓裏邊沒鬼，咱們也得把他嚇出去。”李大錘賤兮兮地笑道。

    “嗯。”李大錘點點頭：“我前陣子剛好抓了幾隻小鬼，拿來對付凡人是綽綽有餘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既然你說那人也是大戶人家，應該也能請到修行中人才是。若是他有修者保護，這些小手段可能不太好施展。”

    “嘿嘿，你放心吧，他王家哪有咱們這層關係。”李大錘又往近湊了湊：“我估摸著，他也就請個附近的道士和尚什麼的，說不好還是個江湖騙子。就算他能找來修者，難道還能比堂兄你更厲害嗎？”

    李大錘知道自己這個堂兄喜歡恭維，不出三句話便要舔他一下。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李歡在天啟城地界確實算高手。要比他強，必須得是坎魂境才行。

    那種級別的強者，不是等閒能夠請動的。

    李歡輕輕點點頭，表示同意。

    李大錘見了，像是得到了鼓勵，立刻甩開舌頭：

    “要我說，咱們李家絕對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出堂兄你這麼一個人物。整個天啟城境內，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天才的修者了，估摸著整座大王朝都不多。呵呵，明年的仙門科舉，和你同期的人可真是慘了，我都替他們擔憂……”

    李歡想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但是嘴角卻忍不住地胡亂上揚。

    這種恭維，他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在飛來宗，他和同門關係一向不太好。不過之前憑著修為一騎絕塵，身後還是有兩條舔狗的。

    誰知首席弟子落選後，那些人不止收了舌頭，還經常反過來在人前人後嘲笑他。

    他因此沉寂了一年，本想破境之後再狠狠打他們的臉，卻卡在瓶頸始終沒有進展。

    這次出來，除了收了李大錘一大筆報酬外，也是存著散散心的想法。

    現在看來，李大錘還是可以令他開心的。

    這邊李大錘正舔得熱火朝天，就看坡那邊閃出三道人影來。

    一個織錦玄衣，濃眉大眼。一個白色道袍，超凡脫俗，另一個同款白色道袍，樣子雖醜，但某些部位的規模很大。

    他頓時變了表情，冷笑一聲：“王大財，你還真敢來啊！”

    這邊來的正是王大財和葉逍遙師徒二人，王大財聽他嗆聲，自然不吃虧：“既然有人嫌命長，本少爺當然要來看他怎麼死的！”

    “好啊，咱們就進去看看是誰死。”

    “誰慫誰孫子！”

    兩個人互嗆了一輪，王大財和葉逍遙師徒二人也來到了近前。

    李歡先前爲了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特地負手而立，眺望遠處。

    直到此時，他才慢悠悠轉過頭來，淡漠的目光掃過王大財和葉逍遙的臉…

    他的瞳孔突然急劇收縮了一下，目光像是陷進了沼澤，五官也同時僵住。

    呆滯。

    身旁的李大錘發現不對，忙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小聲道：“堂兄？”

    李歡稍稍回神，但仍是盯著葉逍遙，下嘴唇不自主地顫抖。

    葉逍遙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目光是和他同款淡漠，氣質和他同款冷峻，整體感覺帥冷帥冷的。

    至於李歡為什麼盯著自己看，他也不在乎。每次上街盯著他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不能每個都上去問一句你瞅啥。

    “哼！”

    半晌，李歡才重重哼了一聲，似是受了什麼大委屈似的，拂袖轉身走到別處。

    李大錘趕忙湊過去：“堂兄，你怎麼了？”

    “沒事。”李歡搖頭。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激盪，但還是忍不住有個聲音在腦海裏瘋狂怒吼，吼的大概是……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

    這一刻李歡覺得。

    人世間所有的險惡都在這一張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