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朝陽殿,紫衣衛
小夥子如遭雷擊,愣了一剎,才猶猶豫豫地說道:“那……那我爹有點難辦,要不……容我想想辦法?”
你可真是個帶孝子啊!週六福恨不得衝過去給他來一刀痛快的。
但是面前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盯著他,他哪裏還敢動。
菜鳥只能看出她笑得很好看,老江湖才能感覺到她目光有多凌厲!
當即,週六福擦擦冷汗,陪笑道:“小的是水鄉鎮捕快班頭,週六福,見過上官。”
上官?
班房裏一片譁然,那些橫七豎八沒個正形的捕快們立馬站直身子,一通亂糟糟的聲響。
“周捕頭不用這麼客氣。”
姑娘嘴上說著,兩條長腿幾步就邁到了週六福的座位上,大咧咧坐下,收回了那塊沉甸甸的牌子。
“我是朝陽殿杭州府駐所,紫衣衛,陳璇。”姑娘自報家門:“咱們沒有從屬關係,我也不是你的上官。”
理論上來講確實是如此。
朝陽殿奉上命專管鬼神,事涉邪祟有先斬後奏之權。
哪怕是朝陽殿裡最初級的紫衣,也是修為高超的修者。尋常官吏見了,誰不得客客氣氣供著。
這種壓力,也是週六福不喜歡請朝陽殿下來辦案的原因之一。
“上……李姑娘大駕光臨,可是有事要辦嗎?”週六福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陳璇柳葉兒似的眉頭好看地一蹙:“你不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嗎?”
“額,可是爲了下柳村的滅門慘案?”
“是,但也不僅如此。”陳璇微微一笑:“我還奉命要來問你,為什麼你管轄下的水鄉鎮邪祟頻發?最近一年,你上報了六件邪祟作案,這次更是三天連發兩起怨靈案。”
她重站起身,高挑的個子完全不輸週六福,氣勢方面則要完爆。
“我很好奇,究竟是小小的水鄉鎮藏著什麼隱秘,以至於這裏邪物不斷。還是說其實案子裡沒鬼,周大捕頭你心裏有鬼,破不了案就拿邪祟頂罪啊?”
她所說的情況,其實並不罕見。
天底下無法解決的懸案、大案太多了,但分攤到大王朝的每一位捕頭身上,也就那麼幾件。
有時候爲了給上面一個交代,用邪祟作案搪塞一下,再正常不過。
畢竟邪祟作案沒頭沒尾,有些鬼怪消滅了都留不下證據,其中很容易搞貓膩。
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太多,像週六福這樣一年六起,就屬於非常讓人懷疑的頻率了。
至於三天兩起怨靈案這種事就更過分了。
如果是真的,那朝陽殿勢必要來調查一番。如果是假的,那未免太侮辱人智商,朝陽殿也得來懲治一下他。
“天地良心!”週六福苦著臉道:“陳姑娘,我也納悶我治下的邪祟怎麼這樣多啊!我又不是傻子,就算編故事也不會三天編造兩起怨靈案,但是我調查的結果確實如此,總不能撒謊吧?”
陳璇笑得似冷非冷:“你心裏沒鬼,為什麼從來不找我們朝陽殿的人?反而都是花朝廷賞金請外面的修者驅除邪祟。我也想知道,水鄉鎮這麼一個小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修為如此高深的修者,可以助你連破詭案!”
週六福道:“我做捕頭這些年,不說從來恪盡職守,但無論如何也不敢欺上瞞下啊。我沒請朝陽殿的上官,是因為本地確實有一座道觀,裡面有修行中人,請來還算方便,便沒想勞動上官。”
“哦?”陳璇的目光在他的醜臉上逡巡:“我這陣子會留在這裏,好好查一下水鄉鎮的邪祟源頭。至於周捕頭你請的那位……未嘗沒有養鬼自重的嫌疑,這段時間就不要讓他到這裏來了。”
“這是自然的。”週六福連連點頭。
既然朝陽殿的人到了,當然是用不上葉逍遙了。
週六福再看重葉逍遙,也不覺得他一個野山門會有朝陽殿的正統修者厲害。
至於陳璇說的養鬼自重,也是從前發生過的案子。有地方修者專門豢養邪祟作案,然後再去幫人驅邪,賺取大筆的酬勞。
做這種案子的人首選的,就是水鄉鎮這種離府城不算很近,但是又有些繁華的地方。
這種事情,是朝陽殿最為深惡痛絕的。
週六福有心幫葉逍遙辯解兩句,說明道士不是這樣的人,但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現在陳璇對自己的觀感還不好,幫別人說話什麼的,就純屬多餘了。
這邊正說著,就聽大門外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周捕頭在嗎?我來了。”
“是我請的道士來了,我這就讓他先回去。”週六福說了一聲,轉身迎出來。
陳璇也隨他往外走,想看看這可疑道士的樣子。
於是她就看到……
一名眉眼清冽、目光溫潤的道士,穿著乾淨樸素的白衣,站在門外一株楊樹下,雲鬢搖搖,衣袂飄飄。
霎時間,彷彿漫天的霞光都匯聚在他身上。
宛若天上謫仙人。
週六福朝葉逍遙叫道:“葉道長,不好意思啊……”
啪。
一記乾脆利落的手刀從背後切在他脖頸上,及時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葉逍遙眉毛挑了一挑,驚。
就見週六福軟倒在地後,顯露出身後一個明媚的姑娘。這姑娘溫柔地望著自己,笑靨如花。
桃葉兒嘛尖上尖。
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那姑娘蹦蹦跳跳,來到了葉逍遙的身前。
“你好,我是朝陽殿的紫衣衛,陳璇。”她的聲音清脆,語調柔和,有些好聽。
背後班房裏那些捕快們聽了,一排人齊齊大跌眼鏡,下巴掉了一地。
這位在我們面前明明是表情兇巴巴、聲音乾巴巴、語氣硬巴巴,怎麼一瞬間就變軟妹子了?
這變臉速度恐怖如斯!
葉逍遙倒不在乎面前是軟妹子還是母老虎,他只在乎耳中聽到的名字。
朝陽殿。
唉。
他暗歎了口氣,拱手道:“在下是水鄉鎮外擎天觀的道士,葉逍遙。既然有朝陽殿的大人在此,那應該不需要我了吧?”
其實他心裏真正說的是,那我的賞金應該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