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可以，如果能讓當年的純妃死而復生的話，甚至讓皇上自己去死，他只怕都願意，更不用說皇上因為此要做些別的什麼事了。

    這樣的情感，葉南燭見識了，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不過她細想想，卻是也能理解皇上，理解他在得知了真相之後，情緒幾乎崩潰，並且現在，她其實也距離上次見皇上還沒有多久，但是皇上卻明顯變得蒼老了很多。

    到底，打從一開始，純妃，這位讓皇上深愛著的人的死，一發生就已經讓皇上很痛苦。

    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皇上或許是因為無助，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總而言之，他原本是將因為純妃死去的疼，轉移成了對楚寒淵的恨。

    因為他認為，就是楚寒淵的到來害死了純妃。

    並且這樣的恨，持續了二十幾年。

    原本，這其中已經必然讓皇上因為此心中必然不會快樂了。

    畢竟不管怎麼樣，楚寒淵還是他和純妃唯一的孩子，讓他去恨他，他怎麼會因此而覺得舒適？

    但是，終究還是純妃的死會讓他覺得更難過。

    他在當時，或許也只能用一種相對淡一些的疼，去平衡另外一種疼了。

    除此之外，他可能別無它法。

    而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二十幾年，倒是因為此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或許，整件事一直這麼延續下去，皇上就算會因為此一直痛苦，但是終歸還是能承受得住。

    但是，誰能想到，平衡有一日，會被打破呢？

    他怎麼會想到，他一直以來恨錯了人不說。

    原本對於皇后，她因為是害死了純妃真正的兇手，皇上原本是應該針對她的纔是。

    可是一直以來，因為皇上認為，皇后是純妃當年“最好的姐妹”，並且純妃當年在死之前，因為被皇后矇騙，甚至還親自讓皇上好生對皇后。

    對於此，皇上在之前的二十年，就是按照純妃所說的那樣，好好地對了皇后。

    僅僅是因為純妃的一句話，一句因為純妃已經死了，就會顯得特別特別有分量的話，讓哪怕皇上根本就不喜歡皇后，哪怕因為皇后的緣故，國丈的勢力越來越大。

    皇上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放棄皇后，要對皇后不好！

    僅僅因為純妃的一句話，他便如此！

    可是誰又能想到，在這件事情上，不僅純妃錯了，他也錯了呢？

    誰又能想到，不管是純妃心心念唸的，還是他一直看重著的好人，根本就是一個十足的惡人呢？

    就是皇后害死了純妃！

    在得知了這個訊息的時候，天知道皇上究竟是有多震驚。

    一直以來被自己護著的人，結果就是自己最該殺的人！

    一直以來最該恨的人，結果自己卻對她相敬如賓！

    原本，但憑皇上對純妃的愛，只要是跟純妃的死有關係的人，哪怕是皇上的親兒子，他都照樣會恨！

    更何況，是一個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的皇后呢？

    所以在得知了真相的那一瞬，皇上簡直就要瘋掉。

    而，哪怕僅僅是待錯了皇后一個人，都可以讓皇上的情緒是那麼地激動了。

    更何況，皇上在錯待了皇后之餘，同時還錯待了楚寒淵呢？

    對於皇后，他是不該對她好卻對她好。

    而對楚寒淵，皇上則是不該恨他卻恨他。

    而皇后，卻是害了純妃的人。

    楚寒淵身為純妃的兒子，則應該是純妃也會最疼惜的人！

    他究竟是做了些什麼？

    皇上在事情發生的時候，這般問了自己。

    把仇人當成親人，而把真正的親人當成仇人！

    他究竟是做了什麼？

    後來，皇上想了無數次關於這個問題，但是每一次，都根本沒有任何答案。

    總而言之，這件事，所給皇上的刺激，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以致於，在事情剛剛發生的那幾日，皇上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是誰，很多事，不管是殺皇后也好，還是怎麼也好，他都更像是出自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出自於理智。

    他所有所做的事情，有些事情，雖然看似變態，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都是他必須要做不可的。

    而他之前的時候是這樣。

    在現在的時候，雖然狀態看起來比從前好了一些，就這麼乍一看，甚至還跟從前的皇上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卻是可以發現，如今的皇上，和從前的皇上，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別的先不說，從葉南燭如今的視角看過去。

    只需要一眼，葉南燭就能從皇上的骨子裏看出，他已然是比從前要蒼老了許多。

    雖然整件事也還沒有過去多久，但是葉南燭卻感覺，皇上已經比從前老了十歲不止。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問世間情為何物，會叫人迷失自我。

    問世間情為何物，可讓人一夜白頭。

    這說的，便就是這皇上對純妃了。

    而，關於皇上對楚寒淵究竟如何暫時不提，皇上究竟為何要對楚寒淵那般也暫且不提。

    皇上對純妃的愛，卻也還是讓葉南燭頗為感動的。

    這究竟是要愛得有多深，才能夠如如今這般呢？

    才能夠哪怕對方甚至已經死去了二十餘年了，但是隻要是跟對方相關的事，還是會拼盡全力去做。

    皇上或許真的對不起楚寒淵，但是皇上對純妃的感情，卻也足以讓人感動。

    都說自古帝王薄情。

    但是她看，事情很明顯就是沒有絕對的，皇上就是那其中例外的那一個。

    不過，例外是例外，皇上和楚寒淵之間有一些東西，卻還真是不好彌補。

    不過到底，皇上和楚寒淵是父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有些東西，說要變好，倒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

    畢竟表象的東西會消失，但是在表象下面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消失。

    葉南燭想著這所有的一切，目色不由得變得深了深。

    而這個時候，雖然葉南燭自皇上來了開始，整個人就顯得甚是沉默。

    但是皇上在仔細看了一番九皇子之後，這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