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對我也好，還是母妃也好，還是小寶也好……”

    葉南燭望向楚寒淵的視線，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亮，也僅僅只需要一眼，就能直接進入楚寒淵的靈魂。

    而楚寒淵在聽了葉南燭的話後，也霎時就進入了一種驚愣的境地。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徹底鬆筋換骨了一般，楚寒淵的世界裏，有一些認知甚至因此而徹底改變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在懲罰自己。

    在懲罰自己的同時，甚至還在懲罰他在天上的母親。

    是啊，就在前幾日，他就已經知道真相了。

    純妃的死，根本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哪怕沒有他，純妃和皇后之間的爭鬥，也根本不會停止。

    皇后會怎麼像當初那樣害了純妃，沒有他，皇后照樣會這麼做。

    純妃的懷孕，不過就是一個契機而已。

    僅僅是個契機而已。

    但是他卻因為這件事，懲罰了自己很久很久。

    每每想起他最愛的母親，就是因為生養了他，所以壞了身子，他就痛苦不已……

    現在知道這一切並非事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卻也並沒有走出來。

    畢竟不管怎麼樣，純妃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如葉南燭所言，他並非只是他自己，他的身上，還寄託了死去的純妃對他的期待，寄託了葉南燭對他的愛，還有小寶對他的愛……

    若是他再像從前那樣，永遠放著一個心結在心中不解開，永遠只要一想起那一件事，就在心中悲痛不已。

    痛苦的人是他，但是因為他這般而難受的人，卻不僅僅是他了。

    “唯願君安，我便安。”

    這句話，葉南燭說，是天上的純妃想對他說的話。

    但是他卻知道，這也是葉南燭想對他說的話。

    原本，他是想將心中的一些壓抑和黑暗一直掩埋在心中的，短時間內這些壓抑和黑暗不會消失，或許永遠都不會消失。

    然而，他不是一個人，他的疼，也是愛他的人的疼……

    “南燭，我真的很累。”

    好半天，楚寒淵抬手，抱住了葉南燭，喃喃道，聲音透著沙啞，讓人一聽就會覺得心疼無比。

    而楚寒淵這般的樣子，其實跟平時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如果是平時見慣了楚寒淵的人，看到了楚寒淵這般的樣子，一定會感到驚訝無比。

    因為楚寒淵平時頂天立地的時刻多了，誰又想到他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刻呢？

    但是葉南燭對這樣的楚寒淵並不感到吃驚，只感到心疼，和對他完全地接納。

    同時，也很欣慰楚寒淵現在能將一些情緒發泄出來。

    二十餘來積累的感情，想要宣洩的確是需要一個出口。

    楚寒淵平時並不怎麼會表達自己的情緒，這個出口若是讓楚寒淵自己去找，他或許並不會去找。

    那麼，葉南燭願意將楚寒淵壓抑的情緒給引導出來。

    而不管此時此刻，楚寒淵是什麼樣子。

    她只要楚寒淵好，她便好，便高興。

    楚寒淵在葉南燭的耳畔，繼續喃喃：“就算早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母妃的死沒有那麼簡單，我一直以來也在找母妃當年出事的真相。”

    “但是母妃終究是在我出生前後出事的，加上父皇，在我小的時候，就很不喜歡我，很多次父皇喝醉了酒，就會指責是我害死了母妃。”

    “一直以來，我也在心中給自己烙下了這麼一個印象，母妃的死，跟我有很大的關係，正是因為我來到了這個世界，所以才奪去了母妃的生命……”

    “如果不是我從小時候的記憶中，猜測母妃被人謀害過，想著一定要找到謀害了母妃的兇手，我只怕早在很小的時候……”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母妃當年被謀害的證據，我懷疑過所有人，唯獨沒有懷疑過皇后，因為母妃曾經親口對我說，皇后是一個很善良的人，讓我以後好好跟著皇后，好好聽她的話……”

    “可是現在……真是可笑啊！可笑的是我，可笑的也是母妃！”

    “這幾天以來，我一直都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事實，我下意識地不去想它，將它憋在心裏。”

    “可是南燭，你說得對，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就算不去接受它，事實也根本不會改變。”

    “我不該這樣將一切壓在心中，痛苦的不僅是我，還有你，還有天上的母妃……”

    “母妃如果還在世的話……”

    楚寒淵說著這些話，忽然是抬眸望向了天空。

    此時天空中花燈盞盞，星星點點。

    他想起了葉南燭說的話：人死後就會變成星星，在空中望著自己所紀念的人。

    以前楚寒淵從來不去關注這種超自然的類似的話。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在天上眾多的星星中搜尋：那一顆星星，纔是他死去的母妃呢？他現在在地上想念她，她在天上的時候，也會想念他嗎？

    “如果母妃還在世的話，一定會希望你從今往後的日子，從過往的悲傷中走出來，然後勇敢地面對生活、面對一切，再找到自己的幸福，擁抱自己的幸福，母妃如果看到這樣的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寒淵，過往的一切，到此為止，你不是一個人在活著，你身上有母妃對你的拳拳期盼，哪怕母妃現在已經不在了，這樣的希望同樣十分濃烈，你身上還有我對你的愛，對你的願，還有小寶對你的依戀。”

    “過往，你從未曾做錯。”

    聽著楚寒淵的言語，葉南燭的心中同樣有觸動。

    她知道，楚寒淵在說方纔那番話的時候，是將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展現給了她看。

    過往楚寒淵也與她交過心，但未曾有過現在這樣的時候。

    如今楚寒淵所展現在她面前的，可以說是他最深處血淋淋的傷口。

    這事關楚寒淵的母妃，還有皇上曾經給楚寒淵的傷害。

    這是楚寒淵最親的父母，楚寒淵在這其中所遭受的疼，其實是難以想象的。

    而葉南燭此時要做的，就是撫平它們。